10、秦修远(2 / 2)
这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
琼娘又去看那匹神骏的白马。
盛世叔血战匈奴人的时候可曾想过,凯旋之日向他伸出屠刀的,竟是自己最欣赏提携的小辈?他又可曾料到,这人踩着盛家满门老小的血肉尸骨,成为了大魏最年轻有为的侯爷?
琼娘低低叹口气,忽然便见一只粗糙的大掌伸到面前。
“琼娘。”
她的耳廓微微一酥,抬眼便见秦修远策马立在身前,正满眼柔情望着自己。
那目光并不热切,却甚是亲昵熟稔,仿佛他们已相扶一生,有着旁人难及的默契。
琼娘不受控制地露出诧异神情。
她想起新婚那夜,秦修远扯下盖头,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他的眼底透着不耐和厌烦,仿佛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如何也甩脱不掉的麻烦。
他此刻为何会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
“我回来了。”
秦修远见她迟迟不接自己的手,索性一翻身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抄起琼娘纤细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大笑着冲进秦府。
琼娘尚不及反应,便这么被他抱进了院子。
她委实有些糊涂了。
她记忆里的秦修远,是独自饮尽合卺酒、和衣卧倒喜榻上,又在天明时赶赴西北,一走四年;是枉顾伦常礼法,与有夫之妇暗通款曲,诬陷、休弃发妻;是野心勃勃,将她囚禁在小楼上,终日盘问、算计……
这个与她仿佛多年恩爱夫妻的秦修远,并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
琼娘柔和下神色,将自己的猜忌和惊讶全数掩藏在潋滟春水的眼眸之后。
“这样不成体统,还请将军将妾放下。”
秦修远依言将她放在地上,笑道:“乍然见到你,我欢喜的忘了情。”
“将军为何如此高兴?”
秦修远摇摇头,自然地将她素手牵住:“母亲在哪里,怎么不见嫮生跟在你身畔?”
琼娘不着痕迹地朝追上来的霜朵
递去眼神,示意稍安勿躁,嘴里道:“母亲病了许多时日,嫮生在祖母榻边侍奉汤药。”
秦修远蓦然站住了脚步。
他的眼里翻滚着幽暗的情绪,一晌之后才恢复如初:“因何病了?”
“这……”琼娘故作为难,“还是待母亲亲自向将军解释吧。”
秦修远便不再多问,抬腿往松鹤居大步流星而去。
琼娘站住脚,定定瞧着他走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越发淡薄。
这应当是他头一次归家。
可他非但抱着她直接进了门,还知道秦老太太的松鹤居在哪处。连月战火不绝,连国都都教人打下,早已人人惶恐自危,除了来往传递的军情,可无人能往长安送信。
那秦修远是如何知道这宅子的布置格局的?
“瞧他对你这热乎劲,和离恐怕不是一件易事。”谷红枚幽幽叹口气,惋惜道:“看来那女用的药散,是不必配了。”
霜朵却很是高兴:“将军待夫人这般殷勤,可见当真是误会一场。如此一来,夫人便不用和离了。”
琼娘摇摇头,看着霜朵那双圆圆的杏核眼,想起那夜溅了满地的红白浆液,自心底升起畏惧的颤栗。
秦修远这番变化,只怕更会将她们置于险境。
“先观望几日吧。”
她怕极了霜朵再将性命丢在秦家,便绝不会再与秦修远牵扯。
沿街的酒肆里,高纯熙望着秦家的大门,愤然摔破玉盏。
这酒肆是建□□意最好的一家,每日都能将上下三层坐个满满当当。只因她是幕后的老板,才能预留下三楼最好的雅间,临街观赏秦修远马上的英姿。
可惜这位置太好,非但瞧见他策马而行、雄姿英发的模样,还看清了他与薛照琼相拥的亲昵姿态。
高纯熙怒不可遏,与她一墙之隔的雅间中,也是格外的惨淡消沉。
盛维桢低头数完杯中的茶叶,眼中还染着淡淡的红色,半晌才道:“你说秦修远从马上跌下来,伤到了头?”
他的桌前站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黧黑的脸庞上挂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一直从眉骨延续到下巴。
“就在大军开拔前几日。他昏了约莫半炷香,醒来便有些不认人,还问起如今是哪年。”
盛维桢长吸一口气,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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