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淖污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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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建功立业,除却自身的宏图抱负,也是为了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秦修远获封,其母、妻、女原本都该随行谢恩。

但秦老太太为那肚兜的事惹来无数议论讥笑,自忖无颜见人,也怕这样大喜的日子给儿子招来笑话诽谤,只好忍痛报病;秦嫮生虽养在嫡母膝下,却因防着琼娘被休、连累自己名声,并没有将名字记在她名下,论理仍是婢生的庶女,没有资格上殿谢恩。

今日作为秦家家眷上殿的,就只剩琼娘一人。

“安人,这处走。”

带路的宫人迈着矩步,始终和琼娘保持着一臂之距,只留给她一个梳得光滑平整的后脑勺。

琼娘直腰平视前方,薄软绮丽的广袖随着走动摇曳出飘逸雅致的弧度:“有劳了。”

她心中再不情愿与秦修远扯上关联,还是迈着舒缓优雅的金莲步,不肯堕薛家女儿的声名。

那宫人缄默不语,薄薄的软底绣鞋踏在青石板路上,几乎没有声响。

琼娘跟着她走到花木扶疏处,发觉树荫遮盖住了日头,竟越走越冷起来。

霜朵不在身侧,她只好忍耐下手臂上的寒意,低声问:“姑姑,还有许久吗?”

行宫再大,为着照顾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们,也不该将两地设得太远才是。

“就快到了!”

那宫人身形短暂一顿,又加快了脚步。

琼娘追了两步,眼见她几乎要拔腿跑动起来,心头蓦地涌上不好的预感。

是她大意了。

原以为今日文武齐聚,又是在行宫里、护卫严密,应当不会有人敢意图不轨,却忘记皇家的公主早可以只手遮天。

高纯熙毕竟是一力挤下叶夫人这个嫡亲姨母、被少帝最最信赖亲近的长公主。

她连皇后都能随意指定人选,又何况是对付她这小小一个后宅女眷。

琼娘看一眼脚下斑驳的日影,伸手探进袖中。

那里头藏着谷红枚给她调配的迷·药,是她如今唯一的凭仗。

可惜谷红枚没有告诉她,这世上有些人身怀鬼神莫测的武功,纵使是再厉害的药粉,沾不得他们的身子也是枉然。

琼娘软软跌在一

个冷硬的臂弯里,只瞧见一角漆黑的蟒皮袖子,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她再醒来时,已躺在一个馥郁馨香的床榻里。

琼娘头痛欲裂,心中却格外警觉。她闭目暗自听了听房中的动静,久不闻人声,才勉力撑着手臂揭开帏幔。

入目是柄玄色的灯盏,正幽幽燃着蜡。

琼娘一怔。

若不是正对大床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香艳的浣女图,她险些以为又回到了镇国将军府的小楼里,依旧被秦修远没日没夜地囚禁着,永远没有重获自由的那一日。

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害怕。

琼娘无声苦笑,又躺下缓了缓力气,在袖子里摸到了一个微鼓的油纸包。

看来他们并没有搜自己的身。

琼娘略略安下了心,望着窗外暗沉的天色,估摸着此刻的局势。

她好歹也是官眷,又是在行宫里被掳,如今过了半日,建康怎么也该闹起来了。就算秦修远存心遮掩,有盛世叔在,终究不会放任不管。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将她带出了城,又打着什么主意。

她从不曾与人结怨,能花这么大手笔害她的人,九成是高纯熙。

想到高纯熙,琼娘浑沌的脑中泛起鄙薄。她是真想不明白,好好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家公主,以天下之富培养出的金枝玉叶,寡廉鲜耻也就罢了,怎么手段也如此下作,对付人便只会在那些男女私情、皮肉滥愉上做文章。

若不是她顾虑盛家,那个肚兜就不是秦老太太认下了。

脑下的枕头香得人眼晕,琼娘合一合眼皮,抬手在鬓间摸摸,发觉钗环尚在,便抽出那根先皇后的玉燕钗,在左手内臂狠狠扎了一下。

痛楚让头脑又清醒起来。

她踉跄着下了榻,先蹑脚靠近窗户,发觉已被木板交叉钉死,便只好无声朝门口贴去。

透过门扉的缝隙,能瞧见两个高壮的汉子站立两侧,手上依稀还持着棍棒。

高纯熙费这样大的周章,所图恐怕不小。琼娘悄然窥视了一阵,见他们只是站着,并没有开门查看自己是否醒来的举动,心中有了主意。

以她如今这微弱的体力,只能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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