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祭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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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麦熟,正是农家最忙碌的时节。

祭拜的队伍刚刚出城,便见田垄上一茬一茬的灿黄,都是熟透了的麦子。

少帝极目张望,笑道:“今年是丰年呢!”

高纯熙仰脸奉承:“陛下是承命于天的明君,上天自然会庇佑大魏的。”

盛膺策马随扈在侧,听着天家姐弟的对答,面无表情。

年前便一直在打仗,北方的百姓一再被战火波及,连家都没有了,更顾不上春耕。只有南边因长江之险,一时未受侵扰,还能维持住清平盛世的表象。

昭阳长公主是深宅妇人,蒙昧无知便罢;少帝是国之君主,也这般一叶障目、沾沾自喜,便是百姓的不幸。

“盛卿,”少帝招手,“前方都布置妥当了么?”

“回陛下,礼部已经提前造好了祭台,守卫的羽林军也分岗站好,陛下无须忧心。”盛膺心中再如何千回百转,面上照旧滴水不漏。

“甚好。”少帝被那不冷不淡的态度勾起火气,扭头朝另一边的秦修远道:“武威将军随朕登台。”

他将这殊荣赐给秦修远,意在气安国公一气。

谁知盛膺还是那副浮于表面的恭谨谦和,半点异色也无。

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生气的反而是他了。

祭台筑在牛首山下,高有五层,全以汉白玉铺地,再饰以彩缎锦帛,八面还竖着粗高漆金的柱子。柱高十丈有余,每根都雕琢着龙凤,以金粉反复刷上数遍,再一一贴上金箔。如此折腾下来,虽时间紧急不够精细,粗略看去却也气势磅礴、不堕皇家威势。

盛膺默默回忆户部呈上的奏表,为那所剩不多的存银忧烦,却见少帝雄赳赳地从御撵上下来,扶着秦修远的手臂大步向祭台走去。

主持祭典的是皇叔康王。

他穿着亲王的朝服,神情肃穆,见少帝行来,展开手中写好的祭文,扬声念了起来。

随祭的人乌泱泱跪倒一片,琼娘低头掩藏在人群中,低声问盛维桢:“祭文是谁人写的,长不长?”

“是礼部写的,”盛维桢嘴角含笑,从袖中悄然递去两个小巧软垫,“不长的。”

琼娘惊异地摸他袖子,想不通他何时藏了这东西在里头。

“快垫上。”

盛维桢将她手拿住,不许她在自己臂上肆意乱摸。

她的手小小软软的,还有些凉润,摸在他皮肉上便会带起一阵颤栗神魂的酥麻,从胳膊一路痒到了他心底。

琼娘乖乖将垫子垫在膝下,低声怂恿盛维桢:“咱们的位置靠后,有前头的人挡着,蹲着也不会被发现的。”

盛维桢眼中露出笑意,悄悄拉起一截衣摆,给她看蜷起的双腿。

琼娘微微瞪大了眼睛,又扬唇低笑出声。

他生的高挑,蹲在地上也比别人跪着的高,要始终佝偻腰背才能齐平;偏他的衣袍又一向宽大,松松穿在身上,半点端倪也瞧不见。

“想不到世兄竟是这样的人……”

她还以为他会是个恪守古礼的呆板君子,却原来也这般机变。

盛维桢偷眼看她眼里的情绪,确定她并未有丝毫不喜,眉眼愈发舒展,连唇畔的笑意都加深三分。

“随侍在陛下身畔的不是安国公呢!”

“似乎是秦将军!”

“倒甚是魁梧,听闻他刚与糟糠和离,若是……”

私语入耳,琼娘轻抬臻首,便见秦修远站立高台之上,衣袖当风、踌躇满志。

前世的今日,她已经困锁高楼,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原来从此时起,世叔就已失却圣心,让秦修远抢在前头,做了少帝跟前第一得意人。

他与高纯熙对安国公府的针对,是否也早在暗中展开?

“无事。”

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手背,琼娘对上那双温润明亮的眼眸,心头稍定。

“秦修远心思深沉,不是等闲之辈。”琼娘在他耳畔喁喁道:“只看高纯熙还肯在陛下面前提携他,便知他善忍……”

盛维桢与秦修远交手数次,能率领义军攻入皇城,便是摸透了他的脾性。琼娘如今与他说这些,他早就心中有数,甚至比琼娘所知更详细。

但他还是脉脉望着她的侧脸,倾耳仔细聆听。

他喜欢她为他思虑的样子。

艳阳灼灼,两人身旁置放着冰盒,尚且可以忍耐,高台之上礼服厚重的皇族却没有这样轻松。

高纯熙伸手在额头一抹,看着那混合粉渍的汗液,闷闷吐一口气。

她被聂皇后抚养过,比其他庶出公主与嫡枝

的关系更亲厚,少帝思念亡母,她不能不跟着将戏做足。只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只晒了一会,便觉得小腹隐隐下坠。

她还未服下堕胎药,若是此刻流产,就便宜了薛氏那个贱人。

少帝问:“皇姐可是哪里不适?”

“只是想起母后,心中难过。”高纯熙面露哀思,悄悄动一动膝盖。

少帝心中戚戚,抿唇在蒲团上拈香叩拜。

高纯熙跟着上了香,伸手将少帝扶起,再反手捂住腹部,低低“哎呦”一声。

“皇姐!”

少帝吓白了脸,惊惶不定地望着她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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