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燕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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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给本宫滚出去!”

房中一阵叮当乱响,几个宫婢灰头土脸地倒退出门,间或掩面低泣两声。

萧七略等了一息,待众人走远,忙一掠身飞进房内,避开满地碎瓷片,将燕窝盏稳稳放到桌上。

殿下最近易怒许多,又时常头痛,再这样下去,只怕……

高纯熙钗横鬓乱,脸颊泛着不健康的绯红,正气得坐在榻上吁吁细喘,见他进来便噙了满眼的泪水,眼神却格外幽深晦涩。

“殿下——”

萧七蹲身凑近榻边,关切道:“殿下保重身体,我即刻去相府杀了梁瑾宜,为殿下出气!”

“阿七!”

高纯熙将他手攥住,握得死紧,“那贱人势必有所防范,她与盛维桢连成一气,只怕正等着你去自投罗网。我如今只有你一个能信得过的人了,倘若连你也……”

紫苏的教训犹在昨日。

那还是最早跟随她、受她信重多年的心腹,盛家轻易便将她收买,旁的人就更不可信。

她如今吃的亏越来越多了。

高纯熙摸着小腹,神色悲切,说不尽的可怜凄婉。

萧七咬牙忍耐下心中的怜惜与愤慨,拿过燕窝盏舀起一勺:“我不会冲动行事的。殿下,你吃了燕窝粥便好生睡下吧,仔细气坏了身子。”

高纯熙厌厌撇开脸,“我胸口堵得难受,吃不下。”

萧七剑眉皱起,“可是孩子有什么……”

高纯熙一怔。

自从诊出怀了孩子,她接连吃瘪,心思郁积,就算紫苏换了她的堕胎药,这孩子多半也没有坐稳,迟早是要流掉的。

小皇帝为她定了元缙的亲事,人人都当她腹中的孩子是元缙的,元缙自己却不会糊涂。

他二人虽也有过几夕欢愉,彼此不过逢场作戏,谁也不曾放在心上,只图皮肉滥觞罢了。这孩子来的不明不白,却绝不是元缙的孩儿。

以他那睚眦必报的秉性,就算为了脱身咬牙认下这门婚事,也绝不会认下这个耻辱。

她已闹不清这孩子的生父会是谁,秦修远不认,元缙也不认,她自己更不想冒险生子,这一胎实在没有保下的必要。

只有萧七一直紧张,庸人自扰。

高纯熙忽然一愣,眯眼觑向

萧七。

秦修远归来之后,那地儿莫名患上了病症,不能让她畅快。她旷得久了,便有意挑逗萧七,只是这小剑客练剑练傻了,听不懂她言语暗示,木头疙瘩似的,一直没成就好事。

她低头瞟向小腹,细细思量起来。

若以坐胎的时间来看,这孩子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她怕与秦修远生出嫌隙,根本未再外出厮混,绝不会凭空揣个孩子在腹中。

可宫中太医与城中大夫口径一致,连她暗中培养的医士也确认是滑脉,害喜的症状跟着一日重似一日,让她不得不确信,确实是怀了孩子。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有个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她房中,伺机迷晕了她,之后又收拾干净痕迹,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这天下的高手,有几个能瞒过萧七的守卫,又将她公主府数百屋舍摸得熟门熟路,正好寻到她的屋中?

除非……

那人本来就是她府中之人。

高纯熙心间一颤,再看这俊秀英挺的少年剑客,眼神已大有不同。

她以为这是忠犬,却原来只是一条会反咬主人的狗。

也是,他忠于的本来就是薛照琼。她就算抢先一步救下了他,没有女主光环,他又怎么会像原著那样忠心耿耿……

“阿七,”高纯熙眸色森然,语调还是一贯的娇媚:“劳你走一趟,为我请东昏侯来。”

萧七心底一黯,点头道:“我即刻去。”

他将冷透的燕窝盏放回桌上,无意望见掌心灼伤的水泡,垂眸掩去其中的失意。

建康城里的传言他不是没有听闻,殿下从前的许多事也禁不起推敲。

可是他不想听,也不想去猜忌。

他只记得是殿下救了他,自此像一轮灿烂的艳阳照耀在他心头,让他除了剑之外有了其他的牵挂,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答应一生受她驱策,就绝不会改变。

萧七鸟雀一般惊掠而去,高纯熙伸手揉一揉胀痛的额头,扫眼去看桌上的燕窝。

“怎会是这样的次品,便是陈家人再如何相逼,本宫还吃不起区区几两金丝血燕了么?”她拂袖将燕窝盏扫落,想起被陈家人搅黄的几桩生意,心头恼恨不已。

宫婢屏息收拾掉满地狼藉,眼见燕窝泼了

满地,面上露出不忍。她怕被长公主看出端倪,连忙撤出房内。

宋子琛入夜才来。

他穿着竹青色的儒衫,手里握一把湘妃竹纸扇,头上一块华光璀璨的碧玉,衬得他人也格外温文清雅。

高纯熙已经收拾好了仪容,她细细上了妆,朱红的嘴唇妩媚又娇艳,开合间满是娇嗔:“我如今身败名裂,还当你不会来了。”

宋子琛叹口气:“纯儿,你知道我的心,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来伤我。”

高纯熙眼睫轻颤,“你的心,我从前是知道的,现在不知道了。你、你说给我听,琛哥哥……”

“从未变过。”

宋子琛眼神坚定,字字铿锵。

“当真?”

“当真。”

高纯熙松一口气,面上依旧保持凄楚可怜的模样。

“我听说你搬去了花枝巷子,同薛氏的婢女来往甚密,还以为、还以为你……”

宋子琛一愣,低眉道:“你真不知我是为何如此?薛娘子姿容之盛,世所仅见,琛亦不曾为她心动,何况区区一个蒲柳之姿的低贱奴婢?”

高纯熙怔忪一刹,“琛哥哥是为了纯儿?”

宋子琛的气质有三分像盛维桢,在她不能随心见安国公世子的日子里,同在宫中进学的东昏侯宋子琛便是她一解相思的慰藉。

与盛维桢不美满的婚姻里,宋子琛温言宽慰、悉心呵护,也曾让她动过一瞬的芳心。

只可惜宋子琛不过是个小小配角,比起气运加身的男主秦修远、被她奉为白月光的男二盛维桢,终究是逊色太多。

他穷其一生都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东昏侯,并不能助她完成自己的野望。

如他这样的男子,譬如萧七,她石榴裙下多如过江之鲫,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如今她也沦落到向这些她原本看不上的人放低身段、奉承俯就了。

“纯儿,元缙此人阴鸷歹毒,你嫁去虢国,山水迢递,要是他待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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