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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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河笑够了之后,甜甜地说道:“嗯……这杜秀才嘛,才是姑父。”

白濋抚摸着鹿河发丝,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耳畔。

这种风月满山河的杭溪上元节之夜,一个骗子的祈福锦囊,还能把鹿河的真心抓出来,他可真想再丢几块金子,如果不够,那就丢一筐。

鹿河迷迷糊糊地枕在白濋的臂弯处,困得不行。

她本就在凡间跑了一天的差事,又连夜拖了琴虫来逛杭溪的灯市,这下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又有个肉垫,软绵绵地枕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其实鹿河经常跑外差,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各种奇葩睡姿对她来说简直得心应手。再小点的时候,她甚至能一边走一边睡,直到鬼门关,被二位吹胡子瞪眼的门神给喊醒——“小鹿河,入关腰牌。”

而此时,靠在一个男人怀里,她忽然觉得不是那么舒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膈应得慌。

瞌睡虫如蝗虫过境,将她的眼皮重重压趴下了。

渐入梦境,她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几乎半个身子埋在了白濋的怀里,侧脸靠在他的腹部,挤出一团红晕,嘴角挂着一丝晶莹。

必定又是梦到了好吃的。

这一看就是风卷残云之后的回味无穷,连渣都不剩。

白濋捏了捏眉间,很疑惑,怎么会喜欢她?

自中元节前夕,在凡间小酒肆一见,那造型,那吃相,甚至色眯眯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不会有好感。

白濋抚过鹿河的脸颊、耳朵、发丝,最后停留在那根白骨长簪上。

这根白骨似人非人,得有六寸之长,斜斜歪歪,裂痕遍布。

据鹿河所述,这根白骨长簪乃是鼠神捡她回来之时,与她的生辰字条一同放在襁褓之中,至于为何她一出生就死翘翘了,鼠神说她也不知道,甚至,不让鹿河去崔判处查生死录。

鹿河微微打着鼾,浅浅的呼吸声在这夜晚的喧嚣之中飘入白濋的心中,不由一阵酥麻。

他动了动身子。

怀中的小姑娘哼了一声,迷迷糊糊怒斥道:“阿娘,我这床你是不是没给我修,睡得都快塌了。”

果然,做梦都是跳跃性的思维。

鹿河被白濋刚

才那一晃,有些不舒服,她调整了一下,直接就滑了下去,将脸朝下埋在了胯腹之间,深吸了一口气。

白濋心头一悬,放在小姑娘发间的手倏地抬了起来。

这场面,若是被杜彧和青溪看到了,怕是要疯……

白濋几乎都能想象到杜彧那个酸秀才的台词……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居然在我杭溪城的护城河畔做此等苟且之事,如何对得起三千圣贤书,如何对得起父母教导!真是有辱斯文!”

然后必定掩面而去。

杜彧的台词,亘古不变。

鹿河不似凡人的呼吸一般温热,她的呼吸是冰冰凉凉的,酆都之人,皆如此。

所以,此时此刻白濋不由觉得自己胯骨之处有一种寒冰刺骨的感觉,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结冰了。

他轻轻推了推困到极致的小姑娘,“鹿河,别睡了,回酆都了再睡。”

没反应。

“鹿河……”

过了好一会儿,鹿河哼哼唧唧半天,莫名抬头,半睁着眼睛瞄了一眼,见白濋低头看着他,面带宠溺,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不介意。”

说罢,她又一头埋了下去,继续打着鼾。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

白濋窘迫地挪了挪鹿河的脑袋,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掉入冰窖了,倘若鹿河再对这个部位呼寒气,那答应她的三个时辰也就废了。

甚至连杜彧为他们编写的那一儿一女也没着落了。

白濋忽然觉得,好生憋屈。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鹿河终于迷糊着醒了过来,她抬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见远处灯市依然灯火通明,河面依然丝竹婉转,嘟嘟囔囔道:“哎……才睡这么一小会儿,难怪更累了。”

白濋将她掰正了,认真道:“你知道你是怎么睡的吗?”

鹿河一愣,“还能怎么睡,闭上眼睛啊。”

她带着困意的眼睛又要闭上,一阵风吹来,将瞌睡虫吹散了一些,顿时精神了起来。

鹿河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以为白濋嫌她又搞脏了衣服,赶忙伸手把那些皱褶给抚平了。

一双小手滑过,将月白的长衫整齐地捋好,颇为仔细,生怕错弄了一丝一毫又惹得这位敖岸山小鹿神不开心,降个罪写入册她就名垂千古了。

然而,真的让她名垂千古、万古流芳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鹿河一次又一次抚过白濋的衣衫时,白濋倏地一下扣住了她的手,死死攥住手心里。

还未彻底醒瞌睡的小姑娘一懵,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去。

对上白濋的目光,鹿河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还没来得及逃离,白濋猛地将她拉近了些许,她的额头正正对着他的下巴。

白濋将手覆上她的后脑勺,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鹿河:“?”

这个便宜占得有点过分……

虽然她也很想占这个便宜,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她主动的。

鹿河睁大了眼睛,有些慌乱地晃动了一下,白濋更用力地抱了抱她,微微离开低声道:“别动。”

鹿河唔唔了一声。

男人撬开了她的唇。

随便吧,随你探寻吧。

杭溪的的灯会逐渐进入鼎沸之时,护城河对岸搭起了戏台开始通宵达旦地唱着游园惊梦。丝竹、琴筝、游人的吟诗作对,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都并不显得过分嘈杂。

此时此刻,只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哪知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鹿河猛地一下弹了起来,推开白濋如同一只炸毛的猫跳到了一侧,惊慌地抬眼看去。

她终于知道半年前自己站在那个孟生和寡妇床前索魂时,那俩人的感觉了。

分明就是被捉奸的感觉。

只见青溪正拎着杜彧给她挑的那只河灯,满面震惊地看着二人,眼中愤怒戛然而生,连脸色都霎时变得惨白。

这模样,鹿河在勾那些凡人魂的时候,见过,还更胜一筹。

青溪身边的杜彧也略有些惊讶,他虽然早知白濋喜欢鹿河,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而且鹿河也并未反抗,反而,很享受?

简直完全按照他的戏本子发展!天才写手啊!早知如此,活着的时候他还考什么举人、赴什么乡试、吊什么脖子,不如去写书写戏本子,至少饿不死。

杜彧游思归来,侧目看着青溪,满面担忧。

然青溪正满眼愤怒看着白濋,唇启微颤,“自钟山一别,我再寻你你都避而不见,没想到你居然把手伸向我酆都鼠神的女儿。”

白濋回头见鹿河有些茫然失措,

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镇定自若,并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他淡淡说道:“若要告诉鼠神,我亲自去说便可。”

亲自去?

去干什么?

“难道你要去提亲?”杜彧张口就来。

鹿河闭了闭眼睛,这个酸秀才,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见你身边那位青溪小姑要吃人了吗?

青溪更加难以置信,她紧紧攥着杜彧给她精心挑选的那盏河灯,直攥得灯把儿都要断了,奈何此时此刻是在这繁华凡间,她动不得法术,否则,她真想把她眼前这对“狗男女”扔进护城河里喂鱼去。

青溪盯着白濋漠然的脸,精心打扮过的面容都绞作成了一团。

她缓缓抬起手来,指着一声不吭的鹿河,指尖一点幽绿色的玄光若隐若现。

“青溪!”

杜彧一见,赶忙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顺便护住了自己花了不少钱挑买的那盏河灯。

在凡间,万万动不得这法术。

他儒雅随和笑了笑,道:“这上元节就是热闹,我见那边还有新的灯谜,不如我们再去猜几个,你刚才不是想要那把梳子吗?我们去赢回来,走……”

杜彧拉住青溪的手腕,转移了话题,指着不远处已经打瞌睡的灯谜老板。

鹿河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杜秀才十分伟大,而他之所以生前没有考中举人,恐怕就是因为他的深明大义和顾全大局,成全别人,牺牲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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