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25（2 / 2）

而她和中原中也，顶多是中原中也在“教育”她罢了。

“你以为我不生气了？快点把花放下来。”

年长她四岁的丈夫活像个教导主任似的，非要唯一的女学生乖乖听话才肯罢休。然而事实证明就算中岛同学乖乖听话了他也不肯罢休，港黑干部的脸比某些酷爱板着脸训斥学生的教导主任好看一百倍，但是杀伤力也要大一百倍甚至几百倍——

这种杀伤力随着少女失去鲜红花瓣的遮掩后注视着他的时间呈指数增长。

那双紫金色的美丽眼瞳在这个男人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每每沐浴在那蓝眼睛犀利热烈的目光下时总会呈现出一种闪烁动摇之态，一如被狂风暴雨惊动的茜色云彩被反复搅乱蹂.躏。

当她用那双闪动的眼眸将目光投向中原中也的时候，殊不知这目光对于这位港黑干部来说也过于柔软温和了。

柔软与温和时常会因为他的犀利退缩，缩回去以后继续陷入长久的对情感的忍耐中。

中原中也确实不是一个耐性很好的人，他长这么大就没有哪件事是靠着忍耐达成的，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成为阻碍。但是中岛敦是不一样的，她是不能靠着武力被得到的。

中岛敦，你怎么这么能忍？这是中原中也最难以理解的事情，也是他最为之头疼的事情。

“中岛敦，你今天如果打算跟我表白完以后发个朋友卡就没了，我可是会收拾你的。”

中原中也所言不假，如果真这么完了，他是真的会收拾中岛敦的。

可是面对这样的中原中也，中岛敦也实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还在疑惑呢，她怎么就跟中原中也表白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跟中也先生表白了？”

得了，中原中也还从这句小小声的疑问中听出了丝丝控诉的

味道，仿佛在说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反正他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自己说的你是喜欢我的，不记得了？”

啊，那个呀。中岛敦终于捂住了脸：“中也先生，我那个时候不会为了表达那个意思……”我只是为了铺垫一下跟你做朋友的事而已，最终目的只是做朋友。

虽然我确实喜欢你。

中原中也挑眉：“那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人话了？你在消遣我？”

中岛敦更无助了：“是你在消遣我吧中也先生，我……就算我当时确实这么说了好了，这难道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

“你居然觉得这不过分，这才是最过分的事情。”

其实此时此刻少女脑子里还冒出来许多驳斥对方的句子，诸如“我喜欢你与你无关”“喜欢上一个比我优秀太多的人不是一种过错”云云，但是这些话怎么听怎么矫情，倒是叫她有些说不出口了。

况且中原中也也实在是过于理直气壮了。

港黑干部背靠着椅子看着她，明明与她身量相仿，却像是在俯视她一般，少女一直觉得是男人的那双眼睛太犀利了。

他薄唇一开一合，拉开了对她控诉的序幕。

他说，中岛敦，我现在没有把你扔出去不是因为我脾气好，更不是因为你是无辜的，你大可不必觉得自己委屈。我没有扔你或是打你，是因为归根结底，你说出那句话的样子不是全然可恶的。

在我眼里，你现在还是有些可爱的，冲着你这几分可爱，我就对你下不去手。

中岛敦坐在餐桌另外一边听得面红耳赤。

她觉得自己理应为自己申辩几句，省得这个男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污蔑她，但是她又什么有力而富有逻辑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讷讷地反问他，我哪里可爱了。

这个问题正中男人下怀，并且他的回答也让少女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你哪里都很可爱，你身上我能看见的地方都是可爱的。

这话从中原中也的口中说出来也似乎成为了一种指责，这样的指责与赞美的词汇融合在一起，让年纪尚轻的白虎羞赧万分的同时也浮想联翩：

中也先生，你莫非是对我见色起意吗？

见色起意又怎么样？中原中也不屑于纠正，

我喜欢你我还会在意我是为什么喜欢你吗，喜欢从来都是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以及得到结果以后该怎么做最重要。

再说了，中岛敦，我敢说我为什么喜欢你，你敢听吗？

少女深深地埋下了脸，妄图用手掌作为泥土覆盖自己通红的脸颊：不敢了，不敢了，请你不要说了。

她不知道港黑干部是如何做到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来，莫非中也先生的脸皮特别厚一点？看上去明明不像是脸皮很厚的样子啊，不然怎么总是会被太宰先生气个半死呢？

中岛敦尚且未能知晓这只是因为人生导师的脸皮已近刀枪不入的级别，除了智商以外在此领域也是登峰造极无人能敌，和他一比别说是中原中也，无论是谁都要被吊打的。

太宰治之于中原中也，正如中原中也之于中岛敦。港黑干部还在对幼虎般的少女大肆宰杀：

“非要我说得太明白吗？我觉得你可爱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直接说不是因为我不好意思，是我怕你不好意思，懂了吗？”

你已经让我很不好意思了，中也先生，这换了谁都是受不了的——

中岛敦如是认为。

男人是如何用这些听上去过于嚣张且不解风情的句子来说出“喜欢”的词汇，仿佛在说着什么嫌弃她的话，中岛敦已然无从追究。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话对于她来说太直接了，太猛烈了，也太动听了。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这些，来势过于汹涌，她是否会退缩。事实上她已经萌生了退意，然而她也被男人的目光深深钉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被告知：她不能走，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本着友好交流携手共进的目的前来赴会的少女没有料到自己面对的竟会是如此暴击，连连进攻下，她已经防不胜防溃不成军了。

她本就匍匐而行，小心翼翼，现在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非要她站起来与他并肩而行，蛮横地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像个人一样行走。

不是谁都天生拥有直立行走的能力的。中岛敦知道唯有瑟缩在地面上、草丛里，才不容易受伤，才容易存活，也知道这样跑不快，为了不受伤害只能缓缓地试探移动——中原中也却

把她拉起来了。

这可太令她害怕了。

中也先生，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明白我这样的人在恐惧什么，因为你无所畏惧。这也是你最招人喜欢的地方，最令人心生向往之处，若是我不能做到像你一样，我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配得上你。如果打心眼里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我们是走不到一块儿的。

中也先生，对你，极尽赞美之词也是无法形容完所有优点的。

这样要我如何心安理得地承认你也喜欢我这件事呢？更不要提与你在一起了——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我知道你又要告诉我了，你喜不喜欢我不是我说了能算的事情。我知道的，你一定会这样说，你还会告诉我，我配不配得上你也不是我说了能算的事情，这是你说了才算的事情，而你肯定不会给我一个否定的回答——

因为你喜欢我。

中也先生，你这样会让我对你抱有希冀的，我甚至已经开始认真地思考我们在一起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了。

我想了想，在一起之后你一定还像现在这样直接果断，把喜欢这件事毫无顾忌地告诉我，一遍又一遍击溃我，让我举着白旗投降，再也离不开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对我一直这么好，但是我能给你的喜欢都太廉价了，中也先生。

我之于你，就如白开水之于红酒。你能开着豪车带我去买买买吃好吃的，可是我或许只能牵着你的手去M记快餐店买第二杯半价的饮料。我虽然很讨厌芥川，但是有时候他对我的评价倒是一点不错，我很软弱，各种方面。中也先生，你毫无疑问是个强者，我若是精神上的强者还有可能与中也先生站在一起，可我不是，就算在武力上，我也没有与你一较高下的能力。

我没有办法给予你帮助，更没有办法保护你。

我自卑，怯懦，毫无内涵。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喜欢我吗？

中也先生，你在要求苦难，而这苦难本身就是我。

“喜欢啊。”

中岛敦说完以后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答，可是对方根本没有让她等待就给出了他的答案。

果断，自信，毫不犹豫地……要求了她的所有苦难。

“你见过你这样甜的白开水吗？哦，听着你这番话

还有点涩味，怪折腾舌根的，应该是榨汁的时候把叶子也一起榨了，你这杯橙汁还挺纯天然的。”

“橙汁……？”

“对啊，橙汁，我就喜欢喝橙汁，你管得着吗？”

你想喝我，我还管不着了吗？中岛敦想要大声一点驳斥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这样说，她的喉头发紧，似乎一出声就会染上哭腔。

“你明明……喜欢喝酒。”

“像你说的，我自己就是酒，我为什么要要求我的另一半也是酒，我换个口味还不行了？你也太计较了。”

中原中也原来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有那么多纠结的事情，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了解别人。现在看了中岛敦，他终于愿意了解一下了，哦，原来你真的有那么多纠结的事情。

不得不说有些人真是闲，每天思考人生思考出个什么鬼玩意儿。中岛敦，是侦探社最近都在摸鱼所以你也没事干是吧？摸鱼都摸出水来了，水都进脑子里了。

你说你好好地说我们两个的事情，你提什么芥川？芥川龙之介在我们两个之间扮演什么角色？他算什么？他说你软弱你就软弱吗？你这么信他吗？那你怎么不信信我的话呢？我说你可爱你怎么就怀疑起来了？莫非我在你心里连芥川都不如？

你老公是我，你未来至少一半的人生都要分给我，所以你应该考虑的是我而不是他。

你自己也是，整天想东想西，你怎么不想想怎么让你自己开心点？非要把自己弄得不开心，很好玩儿吗？好玩儿，你现在为什么要哭呢？你知不知道现在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你要是真觉得你像芥川说的那样没有实力性格软弱，那正好，你要是比我还强悍，你要我来干什么？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但是我对保护你还挺感兴趣的，你就当是给我点差事儿干，行不？

你听好了中岛敦，我说喜欢你，那就是喜欢的。我没有那个闲工夫玩弄你，给你做饭送你上下班陪你看电影地玩弄你，这太没意思了。如果我不喜欢你，你根本没法在我面前待这么久，你以为我的时间和青花鱼那样整天拿来不干正事的？

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不需要思考为什么，我自己都没有思考过为

什么，想来是有原因的，但你这小脑瓜估计是思考不出来的，我也是，我要是喜欢你还能理智地思考为什么，我就不喜欢你了，中岛敦。

至于你喜不喜欢我，你不说倒是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你就这性格，要你说你喜欢我恐怕你能害羞一整天，我知道你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就够了，只要你没有不喜欢，这就没有问题。

我这边是没有问题了，你那边我倒是还有问题想要问你。

其实开豪车买买买给带你吃好吃的东西的消费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有兴趣自己查一下我给你的工资卡里有多少钱就知道了，但是我知道去M记买第二杯半价饮料恐怕对你这个侦探社小社员来说不算便宜，你要是能给我点一杯，那就已经很多了。

你能把你的时间留在横滨等我一年，你或许还有大把的时间能够留给我消耗，但是这我可是没办法保证做到的。毕竟我已经让你等过一年了，以后或许还有无数个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需要我去为组织发光发热，需要你继续等我。

我想问的是，如果是这样，你还愿意继续等我吗？

中岛敦，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继续喜欢我吗？

“我……”

我愿意的，中也先生。

中岛敦想，自己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和权利的。她用这双眼睛注视着男人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时候被透明的液体晕染的，就算男人问她为什么要哭的时候她都不觉得自己在哭。

等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在流泪，已经是说不出那句我愿意的时候了。

象征着爱情的红玫瑰躺在身侧，安静而并非默然，用自己美丽的身躯在宣示着什么。

“我愿意的……”

她还是这样颤抖、脆弱、不堪一击，连说出口的话语都显得如此，但是中岛敦想，自己曾无数次在困苦中挣扎求生，又曾无数次在危险中被寄予了他人的希望，她也曾好好地回应了他人的期待，那么现在自己是不是应该有一点长进呢？

面对中原中也，她应当是要拿出更多一点的，因为中原中也也是愿意将自己的希望寄予在她身上的人，就算她那样说过了，也还是没有放弃她的人。

如此一想，泪如雨下，心间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