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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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惠帝经了卢晓这桩事,什么兴致都没了,连狩猎当晚的宫宴都草草应付过去。宴后,林湛回了住处,关上门,淮生伺候他沐浴。

“公子,听说法镜寺出事了。”

林湛眯着眼靠在浴桶壁上,大半身子潜进水里,闭着眼睛说:“听谁说的?消息传得挺快。”

“宫里人都在说呢。”淮生帮他梳着头,轻道:“属下只知道进了法镜寺的人活不长久,还没见过里面的人叫别人给弄死的,仪鸾卫这次面子丢大了,那太子殿下还真敢啊。”

“就是因为没人敢做,这事有人做了,皇帝才会觉得心里膈应。”林湛用指尖拨弄水面上的花瓣。

“公子说的是,陛下这回是真的动了气,听说宴席上七皇子还给太子殿下求情,都被陛下骂回去了。”淮生搁下银篦,取来干帕子擦头发。

林湛掀起一边眼皮,挑了挑眉,“太子的坏事送出门,七殿下的好事也传千里,倒是挺凑巧。”

淮生没摸清这句话的意思,随口道:“谁叫太子殿下犯糊涂……”

“太子是被人冤枉。”林湛截断他。

“啊?”淮生讶然抬头。

“太子散步的时候,跟我在一起。”林湛从水里站起来,拿帕子擦干身上水,径自走到屏风前拿起长衫穿好。

淮生没反应过来,“公子……”

林湛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从淮生手里抽走发带,随便将头发拢起来打了个结,道:“我出门一趟。”

春苑月裴回,竹堂侵夜开。

猎宫比照着皇宫而建,这处西宫地处偏僻,青苔湿滑,竹林掩映,恰似冷宫一般。

窗子半掩着,楼云烈盘腿坐在榻上,怀里揽着一只卧炉。炉中熏香正盛,他手里拈了根铜制香箸,低头拨弄着炉中香灰,时而蹙起眉,似乎总是不得其法。

莫惊春推门进来,走到榻前,“外头风起云涌,暗潮横生,殿下倒是乐得悠闲,摆弄起香道了。”

楼云烈没理会他话中的奚落,搁下香箸,两手抱起卧炉端详片刻,皱着眉说:“他喜欢弄这个,可我总是做不好,你说那些读书人闻香真能悟出道吗?我怎么悟不出来。”

“所以人家是君子,你是混子。”莫惊春嘲弄道。

楼云烈的目光削在他面上,语气不满:“我是你主子,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这样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殿下习惯就好。”莫惊春脱下夜行衣,回头瞟了一眼,“抱着香炉作甚?当心火星燎到衣裳。”

楼云烈搁下香炉,转回正题:“你去法镜寺看过了?”

“嗯。”莫惊春点头,走到对面坐下,伏在桌案上冲着楼云烈挑眉:“卢晓死了,殿下开心吗?”

“开心个屁。”楼云烈面无表情,“又不是老子亲手杀的。”

莫惊春笑了笑,拎起茶壶咕嘟咕嘟倒茶,口中道:“法镜寺这事做绝了,不知哪个孙子干的,下手太狠。啧啧,那卢晓好歹是个读书人,手脚都给挑断了。”

楼云烈冷哼:“就他干的那些事,这都算轻了。”

“其实死个卢晓不算什么,他现在不过区区贡士,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莫惊春将茶杯推到楼云烈面前,“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殿下须得弄清楚,断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摸着石头过河,以至于被人暗中设计了也无从防备。”

楼云烈盯着杯中茶水,眸光沉下去,“卢晓,在给墨家做事之前,一直是我那个二哥的忠实拥趸。但是按时间来算,甘露十九年,他应当还没攀上老二的高枝。”

“既然他是个无关紧要的卒子,那此番便是冲着殿下来了。”莫惊春摇着茶杯,“殿下将卢晓送进了刑部,又有人将他送去了法镜寺,然后不知哪里蹦出来一个杀手,送他上了黄泉。”

“送卢晓进法镜寺的人是裴婕妤,今天动手的……”楼云烈想了想,垂下头去默默喝茶了。

莫惊春在旁边思忖片刻,道:“殿下为何不向林先生坦白真相,请他一起谋划此事呢?有带脑子的人帮忙做事,总比殿下一个人摸索效率更高。”

楼云烈攥着茶杯,挣扎半晌,道:“上辈子我说错了一句话,他一定恨死我了。”

“什么话?”莫惊春来了兴致。

楼云烈不想回答,抿着唇纠结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句话,虎着脸驳道:“你才不带脑子,我比你脑子好使得多。”

院子外传来竹叶窸窸窣窣的声音,莫惊春朝窗口看一眼,轻笑:“带脑子的人来了。”

“赶紧滚。”楼云烈果断赶客。

莫惊春在他刀子般的目光里忙不迭地滚了。楼云烈抬手将烛火扑灭,视线在屋子里逡巡一周,埋头到床上又是一阵忙活。

林湛翻过院墙的时候,里头正一片漆黑,西宫里空荡荡的,半个守卫也看不见。天幕中清晖幽冷,翠竹在石阶上投下一道剪影,月黑风高夜,正合适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四野鸦雀无声,屋内安安静静,他立在墙下听了一会儿,掀开窗户纵身跃进去。

甫一落地,腰间便搭上了一只手。

林湛霎时绷紧身子,回手勾住了那人脖颈,用力向上带。楼云烈被勒得险些断气,手在他腰间胡乱摸一通,抓住腰带用力一扯。

绸缎本就细滑,加之林湛动作幅度大,衣服很快被扯开了大半。林湛只得将楼云烈撒开,低头去拢自己衣裳,楼云烈一口气喘上来,向后退了两步,倒在床头软垫上。

林湛冷笑一声,摸到烛台,点上灯。正要说话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楼云烈身上,屋子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默了许久,林湛抬起头:“你怎么不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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