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三小姐的小院子里常年冷冷清清，姨娘若能回去，一则母女团聚，是件天大的喜事，二则多了知冷知热的人护着三小姐，总比她一个人连轴转要强得多。

云姨娘低眉思索，倒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你说的那个陆炽，他对凝儿果真很好么？”她问。

唐凝于梦中翻了个身，睡得正香甜。

倩茹道：“实话与姨娘说，我并不知他真实为人如何，只见他待三小姐的几件事上显出些细致的好。”

云姨娘叹了一声：“可他这反王的身份，唉。”

她也不是什么高贵之人，没有半分看不起陆炽出身的意思，听闻他种种安排，必定是属意凝儿才会这般。

只是像陆炽这样在刀尖上打滚的人，任何时候身首异处都不意外，并不是一个稳妥的人选。

倩茹笑了笑：“姨娘越是操心三小姐的前程，就越得随我们回府，看着三小姐如何抉择才是，否则您怕是再也睡不好一个安稳觉了。”

“倘若真能回府，为了凝儿我一定回去。”云姨娘拉着倩茹的手，说不出的心疼，“好孩子，这些年真是委屈了你。”

难为倩茹，也正是如花似玉的少女年纪，却要操心许多事，能坚持到今天实在不容易。

倩茹的爹娘死得早，云姨娘把她买下来后，并不当做丫鬟那般教训指使，而是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养着，和唐凝同吃同睡。

“委屈什么，姨娘才受委屈呢，一个人孤苦伶仃这么些年，好在三小姐长大了，您的苦日子熬出了头。”

倩茹把云姨娘当成母亲看待，更是把唐凝看做一生中最重要的亲人，她对唐凝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主仆间的忠诚关系，而是友情与亲情的叠加。

她只盼唐凝和云姨娘两个人都能好好的，只有她们过得好，倩茹才能真正放心地去过自己的日子。

唐凝在寺里一连住了好几日。陆炽派来的那些兵士，每日都会来帮忙做些重活杂活，除了把房顶修得牢固之外，还会垒墙挑水、修缮器物，话却不愿多说几句，闷头只顾干活。

寺庙附近的小毛贼也被他们抓了三两个，那些小贼常来偷米粮，无非是见寺里都是女人，对付不了他们。如今被士兵抓住，扭送了官府，其余的小贼们闻风丧胆，自然不敢再来。

唐凝正在跟云姨娘学刺绣。

梦里的世界，并不像她的世界那样便利，衣服上哪怕一些细小的点缀，都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特别辛苦，倩茹给她缝香囊的时候也辛苦极了，一连缝了好几天，手指差点戳破。

她为了让周围的人不那么辛苦，决定学姨娘最拿手的刺绣本领。云姨娘出身绣娘，绣功了得，起先她到这寺里来时，靠做绣活也能补贴些钱，近来心灰意懒，手也懒了下来，再加上头疼病，更不愿多做指望，一日熬过一日罢了。

唐凝一来，云姨娘整个人都回了魂，拿起针线要给她量身做套衣裳。她见姨娘缝得极好，便说要学，云姨娘岂有不应的道理。

唐凝学得极为专注，云姨娘说一句，她便在心里默念几遍，认认真真地记牢。她自知愚笨，不像那些聪明人，一点就透一学就会，她想事做事总是很慢。

可越是这样，唐凝就越用心。

除非睡着或是其余放松自在的时候，唐凝的坐姿总是端端正正的，一如此刻，她的两只小脚丫踩在凳子腿上，膝盖朝向正前方，攥着绣棚，一丝不苟地模仿云姨娘的动作。

努力了半日，可惜最后绣出来的花还是歪歪扭扭的。云姨娘笑着夸赞，“凝儿棒极了。”

唐凝听到夸赞，立刻咧嘴笑了，把绣花举起来欣赏。她的花是歪了点，但这是她自己绣的第一朵花，的确是很棒的哇。

母女两个说笑间，倩茹忙跑进来道：“姨娘，三小姐，老爷亲自来接人了。”

唐国泰此番来得匆忙，前线传来消息，陆炽打了胜仗，已占据凉城及周边许多城池，距离入主中原又近一步。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攻下一座重城，犹如神助，此人之骁勇善战，远超唐国泰的想象。

念及那封信的内容，唐国泰再也坐不住，特地亲自跑一趟，来把唐凝接回去。

此番大胜，陆炽新赢下大小城池数座，相信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凝儿。唐国泰想，到时候他若攥着凝儿不放，会不会从陆炽的手中多得些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