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洞房花烛（五）（2 / 2）

小龙女在镜中见杨过举袖擦泪，也忍不住侧首抹了两下眼角，又见他俯身取来凤冠，再到身前时，脸上已作欢容，笑道：“你说，我以后叫你娘子呢，还是仍然叫姑姑？”

闻言。

小龙女心道：“以后…过儿总说以后……可…我哪里还有以后呀？”面上但仍是强作喜色，微笑道：“以后再叫姑姑自然不好，娘子夫人的，又太俗气啦！”

“那你的小名儿？”

“我没小名儿的，师父只叫我作龙儿。”

“好，以后你叫我过儿，我便叫你龙儿。咱俩扯个直，谁也不吃亏！”

杨过顿了一顿，道：“等到将来生了孩儿，咱俩就叫对方孩子爹，孩子娘，等到孩子也大了，娶了媳妇儿……”

小龙女听着他这么胡扯，畅言未来，咬着牙齿不住微笑，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伏在箱子上哭出来。

杨过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龙儿，只要咱们还在一起，就是天下最快活的事，今天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咱们在一起欢欢喜喜，谁都不许胡思乱想，也不许哭，好不好？”

小龙女抬起头来，含泪微笑，点了点头。

……

——】

“果然啊，真就是龙儿。”

“原来是在这个时候改换的称呼，那……之后呢？龙姑娘到底怎么想了？唉……当初第一次推演的时候，杨过怎么也不说一下，也好安安我心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黄蓉她们三个来终南山，要坏事。”

“嘿，要是正巧遇上小龙女身死，这三人也是惨了。”

“呸呸呸，乌鸦嘴！”

…

“龙姑娘这伤，眼下只有寒玉床能治了，只是…唉……”

“那箱子里……你写给我的信，我放里面了。”

闻言。

王重阳微微一怔，“那…他们会拆开看吗？”

“这个……”

林朝英仔细回想了一阵，轻轻一笑，“龙儿想看，不一定敢拆开信，杨过这个皮猴子想看，肯定会拆开信。”又饮了一口酒，身子依靠着大树，缓缓坐下。

王重阳听得她的话，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心里的负罪感消弭了一些，见她脸颊酡红，眉目间醉意萦绕，心下一叹，走了过去，解开腰间水囊，“朝英，喝点清水吧。”

“不喝。”

林朝英白了他一眼，不徐不疾饮着烈酒。

…

天幕里。

【——

古墓。

小龙女道：“我打扮好啦，就可惜箱中没新郎的衣冠，你只好委屈一下了。”

“让我再找找，瞧瞧里边还有什么俊雅物儿。”

杨过这般说着，又去木箱边上翻找起来，取出一朵金花。

“这个好看。”

小龙女眼睛一亮，将金花插在了杨过发间，更显得他容颜俊美，气质清贵。

杨过笑道：“不错，这就有点像了。”翻到箱底，只一叠信札，用一根大红丝带缚着，丝带材质上乘，尚未褪色，信封却已转成深黄。

杨过将其取出，道：“这里有些信。”

“瞧瞧是什么信。”

“好。”

杨过点头将牛皮纸解开，道：“王喆……”想了一想，笑道：“对了，重阳祖师出家之前就叫王喆，这一定是重阳祖师写给祖师婆婆的情书！我们拆开看看。”

小龙女忙道：“不行，不能看！”将信件自杨过手里抢下，抱在怀里，摇头不允。

“哎呀，孙老道姑他们古板的很，见到咱俩在重阳祖师的遗像前拜堂成亲，就好像咱们干了什么大逆不道，亵渎神明的事情一样，

我就不信，重阳祖师当年对祖师婆婆没情意没有！

我看啊，要是他们看到这些信，非得把他们牛鼻子都气歪了。”

杨过一面说，一面望着小龙女，不禁为林朝英难过，心想：“祖师婆婆寂居古墓之中，想来曾不止一次的试穿嫁衣。咱俩可又比她幸运得多了…唉……”

这时。

小龙女道：“只可惜祖师婆婆跟王重阳一生都没有在一起，没过一天快乐日子，咱们比起来，可是幸福多了。”

“是呀……欸？”

杨过一呆，笑道：“好奇怪呀，我心里正这么想着，你就把它给说出来了。”

小龙女抿嘴一笑：“我如果不懂你的心思，怎么做你的妻子呀？”

……

——】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这就叫心有心犀一点通啊！”

“王重阳啊王重阳你这么个浓眉大眼的，怎么就出家了？”

“负心汉，我呸！”

“这两位前辈的事情，也没理清楚，怎么就扯上负心汉了？别乱给人家扣帽子。”

…

“王重阳…林朝英……”

小黄蓉好奇心被勾起，耐不住性子，行至父亲跟前，“爹，你跟古墓派的林女侠熟嘛？”

黄药师微怔，摇头道，“此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只听说过，未曾见过。”顿了一下，又问，“你又问这个做什么？”

“我这不是想知道林女侠跟重阳祖师的故事嘛？”

“……”

黄药师眉头蹙起，挥了挥袖子，“小孩子家家知道这些做什么，好了，别白费功夫，他们之间的事，具体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哦……”

小黄蓉应下一声，心中则是想着，“先前遇上他们，我该问问的，唉……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对啦，我可以让丐帮弟子帮忙找找呀？”想到此处，眼睛倏地亮起。

…

全真教的一怔道士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一想到天幕里，杨过还会念出信件，更是担惊受怕，生怕里边会是什么甜言蜜语，坏了全真教重阳祖师的形象。

与此同时。

王重阳则并没有他那帮徒子徒孙的忧虑，只是胸中闷堵的厉害，见林朝英闷闷不乐的饮酒不歇，更觉难受，眸光涌动，长长一叹，一叹之后，心下却又有几分庆幸之感：还好…还有我还有机会弥补。

…

天幕里。

【——

古墓。

小龙女依偎在杨过怀里，二人心中只盼这一天会是永远，静静坐了一会，杨过左手往小龙女怀里的信件摸去。

小龙女避开，嗔怪的瞧着他，就见他可怜兮兮的道，“龙儿，咱们就看就一封，好不好？”

“……”

小龙女垂首望着手里信件，过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

杨过放声而笑，笑声清朗，自小龙女手里取过信件，借着烛光，念道：“英妹如见：前日我师与金人于恶波冈交锋，中伏小败，折兵四百……”向下扫了一眼，叹道，“重阳祖师啊，重阳祖师，你可真是男子汉大丈夫，说了半天都是金戈铁马之事，没有一句涉及到儿女私情的，更别说绵绵情话了……”转过身，向小龙女道，“怪不得祖师婆婆要那么寒心了。”

闻言。

小龙女摇头，“不是的，祖师婆婆当时收到这些信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欢喜的才是。”

“怎么说呢？”

“你想啊，王重阳在信中说当时情况那般紧急，可在这种时候，还记得写信给祖师婆婆，你说，王重阳是不是对祖师婆婆念念不忘？”

“是哦……”

杨过点头，觉得小龙女所言有理，又取下一封信解开来看起来。

……

——】

“好家伙，不是说一封吗？你这都拆几封了呀？”

“没成想，龙姑娘也有顽皮的时候。”

“龙姑娘起童心，也不是一两次啦，只能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家家，天真烂漫才是应该的，初见时的冷若冰霜，也只是习惯了。”

…

林朝英似是醉言的道，“允卿，你真想好还俗娶我了？”

闻言。

王重阳愣了一下，重重点头，“自是想好了。”顿了一下，悠悠道：“嗯……有道是四十而不惑，我也早就是不惑之年的人了，有些事，我也该想清楚，

朝英…其实……

认识你的二十年来，我有好几次想跟你提亲，却总是出意外，中途夭折。

以至于让我觉得跟你的缘分还差一点，就想着等一等就好了，再等一等就好了，等缘分到了，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

林朝英默然无言，好似已睡了过去，呼吸甚轻。

见状。

王重阳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过了好一阵，听得林朝英呼吸平缓，这才道：“我从未想过，会等来这个结果，更没想到你会死在我前边，朝英…你才三十几岁，怎么能死？怎么可以死？”

前几天我翻来覆去的想…原来啊…

缘分不全是天允的，还要自己去争，去取，道法自然，此道也该在其中，我早该明白，可笑我自诩一世聪明绝顶，可若非到得此处，怕是到死都不一定能悟出来。

朝英，对不起啊，耗费了你那么多年光阴……”

“嗯。”

林朝英发出一声闷闷的鼻音，翻了个身，背对着王重阳，落下一滴泪来。

…

【——

随着一封封信件拆开。

杨过不禁长叹一声，“重阳祖师抗金接连受挫，读起来当真不爽利，龙儿我们还是别看了，免得坏了咱们的心……”话尚未说完，神情登时激动起来，拿着信的手不住颤抖，“寒玉床…寒玉床……”

“过儿你怎么了？寒玉床怎么了？”

“龙儿！龙儿你看！”

杨过蹲下身子，将信放在小龙女膝上，读道，“比闻极北苦寒之地，有石名曰寒玉，起沉痾，疗绝症，当为吾妹求之……龙儿，你说，这……这不就是寒玉床吗？”

……

——】

“什么？有救啦？”

“哈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

“一饮一啄，自有前定，老天爷总算眼睛不瞎！”

…

有人欢喜有人愁。

此刻。

郭芙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