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以唇为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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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书院虽然没有开设多久,但也像其他书院一样,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传说。

  第一个传说是小山坡的“石阵”,有吸人阳气的女鬼出没——

  这一条已经被冯睿智和聂子元给破掉。

  第二个传说和惩戒堂有关。

  据说里面有几百种酷刑,还有吃人记忆的怪物,只要进去过的人都会丢掉七魂六魄,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

  付红云就不说了,就连疯狗般的冯睿智和丁无期,被关了一晚上后都蔫了许多,上课时目光涣散地托着腮帮子,虽然一直念叨着找英慈麻烦,却都迟迟没有行动。

  仿佛被……

  榨干了?

  这叫其他学子又惊又怕。

  可是就连邬陵都打探不出惩戒堂的秘密啊。

  大家只能犹如西域进贡来的鸵鸟,垂下脑袋老实学习。

  程大胡子见状趁热打铁,超前完成了促进学子们团结的蹴鞠课,将“挥土如金”课提前。

  他拿着棍子在校场上绕着学子们走了一圈。

  “你们知道何为‘挥土如金’么?付红云?”

  付红云打了个哆嗦,声音跟蚊子似的:“教习,我只知道‘挥金如土’,我们书院里,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英慈见程大胡子压下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想着赶紧挣了“明德券”还给舍友,于是代替他回答。

  “我知道,‘挥金如土’就是花了银子,没买到什么东西。‘挥土如金’便是不怎么花银子,办成大事。”

  这次程大胡子眉头展开,捋了捋长胡须道:“孺子可教。”

  付红云想不明白,小声嘀咕道:“可是这世上哪有不花银子能办成的事?”

  “我这就教你们。”程大胡子用棍子敲了敲他的鞋子,吩咐学子们从仓库里各取出自己的一样东西,摆在校场上。

  所有学子必须在一天之内,卖掉自己取出的那样物品,接着买下同窗的一样物品。

  谁在买卖两个过程之间挣的“明德券”最多,就能额外从他手中获得一张“明德券”,作为奖励。

  做买卖?

  英慈最喜欢这个了。

  三岁时跟着爹去白土行,就开始学着娘的口气,稚声稚气地跟掌柜砍价。

  此刻她一马当先冲进仓库,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青花瓷碗,用衣角擦得闪闪亮亮,稀世珍宝似地揣在怀里,然后在校场上遛弯,看别人在卖什么,出的都是什么价。

  褚奇峰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摊开一幅画,不是那幅雪山孤梅,而是一幅花鸟图,他定价八张“明德券”。

  看的人都快笑死:“就你这画,花枝都没有全株,只有折下的那一部分,残缺不全,还想卖给谁?”

  褚奇峰急得直叹气:“你们空有那么多银子,不识货啊!这是唐朝画家边鸾的折枝画法。他曾官至右卫长史,可是花鸟画之祖,苏轼都夸过‘边鸾雀写生,赵昌花传神。何如此两幅,疏澹含精匀。谁言一点红,解寄无边春。’,你看这鸟活灵活现……”

  然而话还没说完,面前就没观众了。

  聂子元则拿出一支玉簪,簪首看着就像是一滴普普通通的水珠,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拙中藏巧,水滴上刻着千重山峦,恐怕那刀工最低都值上千两银子,定价二十张“明德券”。

  不少纨绔围上去观看,啧啧称赞,但听到要二十张“明德券”,那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没了,不知道能在书院里待多久,便悻悻地摇着头走开。

  聂子元也不阻拦,只是摇着扇子:“这已是我所带物品里最便宜的东西,二十张‘明德券’已经是最低了。”

  英慈属实无语——

  这帮尾巴翘上天的纨绔竟然不会杀价!

  看来平日买卖都是他们父母做的,二世祖们就只负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着其他人吹牛。

  哈哈哈!天助她也!

  她本以为自己放在仓库的那口青花瓷碗在这些金银珠宝中间显得有点寒酸呢!

  “朋友,来来。”英慈笑着扯过褚奇峰的袖子,将瓷碗塞到他手中,“见过这宝贝没,这是明月坊三姑娘英慈亲手做的青花碗,老皇上都曾对同样质料同样图案的青花碗爱不释手,拿了这碗,你便能知道天上天下唯你独尊的感觉……”

  “天下仅此一份,你运气好,八张‘明德券’卖给你。”

  但要衡量瓷器的标准,确实毕竟比不上金银珠宝来得绚烂,问价的人寥寥无几。

  “看来你的东西只有卖我,我的东西只有卖你,我们两人挣不到一张券了。”褚奇峰看看其他人,不由得苦笑,“还好其他学子和我们差不多,有的还找不到人买呢。”

  英慈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惊讶地大叫起来:“什么,你要用画来换,那不行,你这画不是唐朝画家边鸾的吗?他的画,就算不是花鸟的,也可以卖到五六千两银子一幅,何况这张是典型的折枝画法,他中年时期的集大成之代表。”

  “我表姑的大侄儿的表弟犯事,我爹曾想要收了送刑部的那些个大官儿呢,找了好多人帮忙都没拿到呢,你要是在这里便宜卖给我,等你回过神来,出了书院,非要找我要回去,我怎么办?”

  褚奇峰满头问号,正要说什么,英慈却捂住他的嘴:“哦哦,你说不会要回去,那好,我们就交换了,我再给你两张‘明德券’。”

  其他学子被吸引住,朝这边走过来,将两人围着看热闹。

  英慈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却佯装紧张,挥手驱赶他们,将画往自己怀里一卷。

  “去去去,是我的,你们别来啊。”

  其他学子经过冯睿智那事儿,与英慈关系拉近了许多,见状被勾起好奇心,纷纷去掰开她的手。

  “杜焕义你怎么小气吧啦的,不是还没买吗,怎么就成你的了?”

  “让我们看看不行啊?”

  过了一炷香工夫,终于有识货的出现。

  那名学子叫做郑石,家境虽然排不上书院前五,但他爹是做当铺生意的,听说新帝登基后发了笔来源不明的财,大有追赶丁无期家的势头。

  他品鉴半天,确定是边鸾的真迹,琢磨着在外面确实难得如此佳品,于是认真问道:“多少‘明德券’?”

  褚奇峰正想报价,英慈抢先道:“你别抢我的啊,我这碗值十张‘明德券’,还愿意再加两张给他,实际上是十二张,你出得起吗?”

  “那我十三张。”郑石中了激将法,立即抬了价。

  褚奇峰眼里冒光,就要答应了,英慈甩给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转头对郑石道:“我再加一张,相当于出十四张。”

  这时邬陵也被英慈闹出的动静吸引,朝这边看过来。

  英慈的视线和他相撞,慌忙背对众人,先对他伸出十根手指,而后又收拢成拳,再伸出左手的五根手指。

  邬陵会意地朝她颔首,远远地扔出一句:“这画我也喜欢,十五张‘明德券’够不够?”

  他声音宛如石子落入水中,郑石被搅得心慌意乱,眼皮跟着狂跳,顿了顿,最终决定豁出去:“十八张。”

  其他学子瞠目结舌。

  大多数人手头只有二十张“明德券”,还要留一些换取生活所需物品,作吃穿之用,这也太冒险了吧。

  有个别学子兴奋起来,挤到他们中间充当解说。

  “目前郑石出最多,十八张‘明德券’,还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么?”

  郑石挑衅地看向众人,虽然微笑着,但神情紧张,手心全是汗水。

  只听得那解说的学子大着嗓门喊:“十八张一次,十八张两次,十八张三次。十八张成交。”

  英慈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好,郑石,算你豪横,我忍痛割爱,往后,你要善待这幅画。”

  而后遮住眼睛,将画塞到褚奇峰手里,颤着声音道:“给他吧,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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