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你所见,只是眼睛让你看到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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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城下来,坐乘马车,一路向东,至夜入京,卿凤舞吩咐车夫停在了京江边。此时,江风灯火连绵不绝,此起彼伏,似星辰闪烁,如眼神交汇,只是这璀璨光明和在川流小舟中,她看到的唯有江中愁影。

  “车辙遥,马蹄憧。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一盈。”

  由远渐近了,歌声悠扬,琴声幽凉。游船在平静的江面飘荡,水上被勾勒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犹如一个又一个缠绵的音符。

  卿凤舞听着小调,那曲儿如风的婉约,似水般悱恻,吟咏者想必是个有情人。此人此曲,得此良辰,付诸江水,更与人说,真乃幸事,不似她孑然独身,连个想回的去处也没有。

  这般胡乱地纵任思绪时,那艘游船已然近了,她才恍然,歌声与琴音不知何时早散去了。

  半晌,暗赤绒底描金绣菊的船帘被缓缓地掀开一角。这个角,亦是她被拉开一道口子的沉思——游船泊岸,曲终人散。想着,卿凤舞回身要走。

  “姑娘请留步,”一个厚重浑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适才船在江心,便听闻下人来报,说姑娘在岸上驻留已久。”

  呵,而今在岸上遥听江中一曲,也算作“窃”了么?原她在此久立,反倒教船上之人费好些心力提防着了。也不知身后人是怎样来头,竟连方圆开外的动静也察得这般严密。

  卿凤舞心中暗自嗤笑,颇为微词,却不屑说,只是回身答道:“伫江凭栏,且听声曲,聊以慰藉,排我忧忡,抒我怀宇,有何不可?”

  “姑娘说笑了。”那人罔顾身后的一众随从,向前走近了二三步,端正地揖了揖,立定,继道:“在下原想,姑娘喜好音律,是以久伫未去,船近方知曲散。这才让人将船靠岸,来邀姑娘一同赏乐。”

  彼时,卿凤舞才有暇仔细地打量他:灰绿色锦服襟前绣着翠竹,领口印着白鹤纹案,腰间垂系着一块石子大小的白玉环饰,与之呼应的是大拇指上一枚翠玉白纹扳指。

  “难为公子盛情,”见他衣着华丽,眉眼凛然,一身贵气与江畔烟火格格不入,卿凤舞心中料定是哪家的纨绔子来此作乐,不免无端地生出些刻薄:“殷词湮曲,婉约悱恻,岂能自诩通曲善乐?”

  “那——依姑娘之见,当吟何曲?”

  那人却不恼,极平和地舒张开眉眼,展露出温雅的笑意。他挺拔的鼻梁下,朱唇与皓齿相得益彰,衔着茶香般暖和、醇厚的笑。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是以家国一体,由家及国,不可忘本;‘受光于庭户见一堂,受光于天下见四方’,以一人之力,得见芸芸众生,大庇天下寒士,方为胸襟。公子可知,‘胸襟’二字,比同音律——温词软语,儿女情长,以赏心,以悦目,是为“胸臆”;忧国怀民,豪情壮志,启人心智,涤人信念,始为襟怀。”

  “原是姑娘误会在下纵情声色,”他眉梢喜上,一把白纺折扇在手中把玩着,颇有些听得乐在其中的意味:“只是姑娘何以仅凭一首唱曲,便断定自己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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