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贼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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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沉香袅袅不绝。

  窗外行人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端是冬日好风光。

  满初没靠近,只是不动声色守在了楼梯口,便是谁都不得再踏入一步。

  薛是非揣着袖,唉声叹气。

  姜藏月道:“薛是非,你当知道我的条件。”

  薛是非说:“我没说不知道。”他说完沉默一下,自己都觉得自己立场不坚定。

  姜藏月将几案上的账本方进柜中锁起来,又让人上了几盘点心,都是铺中卖得最好的。

  二楼一时之间陷入安静。

  薛是非尽量不显得太冒犯:“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去见孔青呢?”那家伙他是真的不想打交道。

  他尝了口点心,十分自然开口:“你明知道我不怎么接任务了。”

  这话就很干脆承认了两人是旧识。

  “孔青手上有我想知道的消息。”

  “什么消息?”

  姜藏月道:“你既然在汴京开了圣祭堂就算不上耳目闭塞,我这些时日在宫中,你不可能不知晓我在做些什么。”

  薛是非深吸一口气:“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咱们最多算共事过。”

  “当真跟你没关系么?”姜藏月摩挲着盘中宝石:“四门消息有记载,你当年加入四门时,断了三指,这三指跟廷尉府有关。”

  薛是非指尖一颤。

  姜藏月不疾不徐。

  她说过四门的消息只要付得起银钱,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孔青这个人能力不错,薛是非更甚,她不愿放弃。

  “十五年前汴京弹子石街,因一孩童挡了廷尉府安大小姐的路,被其生生踩断了三根手指,后孩童机缘巧合加入四门。”

  “待孩童寻了机会再回家中,家中父老却满门尽灭,他想过要报仇可却独木难支,险些再度将自己搭进去,这便是我的消息。”

  青衣少女眸间若清雪潇潇,声音清淡。

  薛是非表情瞬间一拧:“还真是将我老底都翻出来了,再说我能做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不然你找门主帮忙?他年纪比我大上一两岁,手腕就更不用说了。”

  “......”

  姜藏月看了一眼东拉西扯的薛是非:“你若将顾崇之能请来,我便不说什么。”

  薛是非疯狂摇头,他又不是疯了去门主面前舞大刀。

  他怀里抱着红宝石:“你让我去找孔青,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

  姜藏月抬眸:“我也会去。”

  薛是非看着她的眼睛,眸子深深似在分辨真假,他瞧了瞧红宝石,干脆往荷包里塞。

  他塞完又无言看着面前人:“你会保护我?”

  “孔青不会做什么。”

  薛是非:“......”

  姜藏月神情淡定:“你与他并未有深仇大恨。”

  近来得到的消息就是孔青送了一副自画像给薛是非欣赏,给他气得不轻。但先前薛是非也在孔青读的《齐民要术》里夹了春宫图气得前者躺了好几日。

  薛是非嘴角微抽:“你说没有就没有——”他看了一眼红宝石,“深仇大恨”四个字被咽了回去。

  “你与廷尉府有仇,而我想找廷尉府的麻烦,不过殊途同归。”

  “我的姑奶奶!”沉默两秒,薛是非只觉头疼:“你知不知道廷尉府在汴京意味着什么?青衣妹妹,安永丰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当真以为一个人能抵千军万马?”

  “话说回来。”薛是非语气加重,倒是很认真瞧着她:“看你近日倒腾这些事儿怕是早就盯上廷尉府了,你还真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用,从前是如此,如今更是孤注一掷。”

  为了证明安永丰是真的难对付,他拿出好几件事情举例:“你看看这,以往不是有人没想过动安永丰,就像这一桩,安子明强抢民女,可有人能定他的罪?”

  姜藏月垂眸:“知府不可以,阎王可以。”

  “......”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安静,连同守在楼梯口的满初都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薛是非喉头一动:咕咚。

  他都没瞧见姜藏月动手。

  可桌案上的果子莫名其妙有了变化,先是果子骤然失去水分若干枯的老树皮,须臾间又化为腐朽的污水,在盘子里流动,与腥气血液一般。

  沉默良久,薛是非终于缓缓开口:“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薛是非,你可愿去见孔青?”姜藏月让人将盘中之物撤下。

  薛是非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她。

  其实他还想要一点东西。

  姜藏月抿了口茶:“你想要的东西我有。”

  “我再想想。”

  “过时不候。”

  “......”

  青衣少女语气不急不缓,却莫名让他有些心慌,薛是非爱惜地摩挲着红宝石:“我难道就不能想想?”

  “我的时间很宝贵。”

  薛是非连忙捂住自己的荷包。

  姜藏月抬眸:“我不信灭门之恨你能一笑泯之,若是如此,为何要加入四门。”

  “做张府张小姐的兄长,安永丰的人头不会太久。”

  姜藏月说这话时,随手拨弄了一下瓷盏,少女声音清浅薄凉,落入耳中,如檐上雪,叶上霜。

  她并不是在跟他谈条件。

  她真的是太敏锐了。

  这几年来,薛是非常常觉得自己就只是圣祭堂的东家,一言一行都尽量符合汴京平人百姓的模样,力求过平静的日子。

  他麻痹自己放下仇恨,明哲保身。

  廷尉府危机重重,他更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地。

  他或许伪装得真像一个平人百姓。

  这几年来他会让隔壁张婶儿帮忙煲汤,会让李叔修整家具,会去常家买上几颗小树苗种在院中,或许他跟这些人没什么区别。

  但青衣却看出了他伪装之下从未放下。

  冬日寒风凛冽,浅淡梅香从窗外递进,人似乎越发清醒了一些。

  薛是非转头,睫毛微颤了下:“回头再说吧。”

  他行色匆匆从点心铺子离开,像是后面有鬼在撵。

  *

  圣祭堂的大门深夜依旧未关。

  门口两个花花绿绿的纸人在昏黄灯笼下显得诡异。

  街上这几日化了雪,难得露出干净的青石板。却唯独圣祭堂内只留了那一条容一人通过的小道,实在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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