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陨落（2 / 2）

  它们在屏蔽了太横仙山之后的这数千年间都做了什么？

  天宫和其他各族的精锐战将们从上城源源不断奔赴而来。

  魔兽潮被仙界众人各式各样的仙术砸死了一波又一波，又被大批大批的各式自然之力吞噬了一片又一片。

  大规模杀伤力的阵法和仙术被毫不保留地使出来，仙界除了镇守各地的老前辈们和长老团、还有年纪较小的孩子们，千岁以上的仙族基本全都到了前线。

  这次，他们定要将魔兽全数消灭，绝不能给它们再次退守蛰伏、卷土重来的机会。

  仙术、阵法、自然之力……，每个仙族都毫无保留地使出自己的战力，魔兽倒下的速度终于压过了它们繁衍的速度。

  魔兽终于倾巢而出。

  太横仙山倒下之后被魔兽黑压压的庞大身躯挡住的巨大窟窿显示在仙界众人面前。

  仙界之人几近要窒息。

  那是仙界和下界修仙界的界壁，它们居然几近要挖穿了。

  如果魔兽潮止不住，被它们砸到下界，那结果谁也不敢想。

  即将看到胜利希望的仙界之人那点兴奋无影无踪，苍凉的寒意袭卷上每个人的心头。

  各类防御阵法、修补结界的法术被疯狂地扔到界壁上，所有人拼尽全力地将魔兽往另一个方向引去并毫不留情地击杀。

  魔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如浪潮般不断激涌而来的黑色巨兽一只只不甘地挣扎着散去，化作一股股浓郁的魔气。

  最后一只魔兽消散在这片天地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松，后知后觉的狂喜涌上心头。

  他们做到了，万万年来泛滥成灾的魔兽终于被消灭，仙界即将迎来它的平静。

  “不好，界壁要裂开了。”有人大吼，将其他人的目光转移至那方薄薄的界壁上来。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界壁正在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速度崩裂开来。

  透明漂亮到可比肩仙界最美的湖面的界壁，此时爬上了难看的蜘蛛纹，“咔擦”，细微的裂声落在所有人耳朵里，都无疑是一声巨大的声响。

  魔兽方消，魔气和浊气还在滚滚翻腾，若此时界壁散了，修仙界还能有活人吗？

  魔气和浊气对于仙界来说是一个大灾难，他们赔上了整个下城数万城池和一整个人间的人族。

  落到下届，只怕修真界将瞬间倾覆。

  仙界和修真界如同一座塔，塔顶是仙界，塔底是修仙界，如果塔底塌了，塔顶还能支撑下去吗？

  修真界倾覆了，仙界还能存活多久？

  每个人在这短短一瞬间都想到了很远，沉寂在蔓延开来，明明这方天地有数万人，却悄然无声。

  难堪而绝望的情绪在无声无息间蔓延开来，年纪轻些的忍不住落下泪来。

  “吧嗒”，“嘀嗒”，泪滴落在地上，与界壁裂开的“咔擦”声谱成一曲名为“无能为力”的小曲，让所有人越发难堪。

  浅青色光芒自桑榆身上散发开来，离她最近的桑族前任族长桑青突然想起了什么，“小鱼儿”，他只低哑地唤了这么一声，剩余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要说什么呢？

  他要阻止自己的女儿吗？

  阻止了之后呢？让她眼睁睁看着修仙界覆灭，让她带着莫大的遗恨存活于世？

  仙族之人性命悠长，再让她亲眼见证仙界步上修仙界后尘？

  桑青也不过十万多岁，在仙界还是很年轻的岁数，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瞬间苍老了许多，一向挺直的脊背也有些佝偻起来，他痛苦地闭上眼。

  桑青那一声将容与的目光吸引过来，见到桑榆身上的浅青色光芒越来越深，尽管心里都是迷茫，但见到岳父桑青痛苦的模样，他本能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小鱼儿，你在做什么？”容与离桑榆距离也不远，他近前几步，想要到道侣身边去，却骇然地发现，桑青被桑榆身上大绽的光芒轻易地逼退，桑族其余人也迫不得已后退了很远，他自己更是距离她一丈的距离之后再也无法靠近。

  停下来。

  容与想要开口，张口却有眼泪落下，奇怪，他明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莫大的悲痛席卷而来，容与痛得弯下腰，停下来，他很想出声。

  他抬起眼，对上桑榆同样朦胧的泪眼。

  “忘了我。”桑榆的话轻轻落在他耳边，却如同巨斧砸在他心上，她在说什么？

  桑榆之母星落被星刻搀扶着，她已经泣不成声。容与茫然地看着他们，跌跌撞撞地来到他们身边。

  桑青是几人中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人，也是还能勉强维持最后一丝冷静情绪的人，他一手拉住快要跪倒在地的容与。

  “这是她的使命。”桑青开口，嗓音有如被砂纸磨过，沙哑刺耳。

  桑榆身上原本的浅青色光芒已经极为浓郁，越扬越高的青光硬生生将魔气和浊气压下去，再不容拒绝地扩散开来。

  年纪稍大一些的仙族已经意识到桑榆在做什么，他们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最后只能无声地伫立在原地，沉默着看着眼前这一幕。

  片刻后，青光已经全然将桑榆整个人吞没，容与眼睛已经开始模糊，却仍坚持看向那片青光，试图将那纤细的、若隐若现的身影记在脑中。

  整个下城终于被青光笼罩，让所有仙族压抑的魔气和浊气被涤荡一空，源源不绝的仙气飞快填充着这方天地。

  “这是……”，有终于从遥远的记忆中想起史书记载的仙族艰难地开口，“绝地逢生？”

  绝地逢生之术，是桑族言灵天赋中最古老的血脉天赋之术，传说已经失传了万万年。

  桑榆居然觉醒了这方血脉天赋？

  是幸还是不幸？

  无人能回答。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桑榆的血脉之力被激发，绝地逢生之术被施展开，界壁裂缝在慢慢合拢，最后一束青光落入界壁，填补了最后的裂缝。

  界壁完好如初，甚至还多了些浅青色光芒在流转。

  那是剩余的言灵之力，在继续护佑着界壁。

  这意味着，即便再来一场魔兽之祸，界壁也不会被轻易打碎。

  万籁俱寂。

  祭祀的钟鼓音从天宫方向传来，仙族所有人齐齐行礼，致敬这位最年轻的英雄，桑族最年轻的小族长——除了桑榆的道侣容与和她的双亲星落、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