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人之将死（1 / 2）

落叶纷飞，寒风扑面，不知不觉，日子已经来到了深秋。

十月初十，苏博带着高询回到了京城。高询回京后，先去安置了，而苏博则去面见了皇帝。

“臣苏博，参见圣上！”苏博穿着一身一品大员的官袍，在御书房内对着皇帝下跪道。

“苏卿快起！”皇帝奔下龙案，走到苏博面前，双手将他扶了起来，看着苏博那花白的头发，皇帝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苏卿，身子可好些了？朕闻你劳累过度，时刻挂念不已，还好你无恙。”皇帝打量着苏博，一脸笑意。

“为圣上分忧，乃臣等的本分。”苏博不卑不亢答道。

“来人，赐座！”皇帝一摆手，小太监慌忙送上软垫座椅，递到了苏博身后。

皇帝看重苏博，并不是虚情假意。这个人是国之栋梁，不仅他清楚，满朝文武甚至江湖人都清楚。而这位国之柱石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苏卿啊，去年此时朕送你出京赴任，这一别居然有整整一年了，朕可甚是想念你啊！”皇帝寒暄道。

“臣也时刻思念着陛下……”

“苏卿，朕记得去年你还神采奕奕，今年为何头发白了这般多？”皇帝问了起来。

苏博笑了笑：“臣老了啊，上了年纪就是如此啊。”

“苏卿可要保重身子，待会朕命人将宫中上好的补药赐予你，助你延年益寿。”

“臣谢过陛下。”苏博拱手道。

皇帝顿了顿，轻叹一口气：“这两年来，天灾不断，国事艰难，朕也是心力交瘁啊……”

“圣上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闻言笑了笑：“苏卿，你劳苦功高，自接任北镇元帅后，北御鞑靼，南灭东华，朕一直都未赏赐于你，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

苏博闻言，笑了笑：“回圣上，臣只希望天下安康，百姓安居乐业，别无他求。”

皇帝笑意浓了些：“苏卿，年初的时候，你可是上过辞呈的啊，怎么，现在不想辞官了？”

“回圣上，臣确实想致仕，颐养天年。”苏博并不否认。

程欢急着辞职，而苏博却并未显得那么急，反而大大方方承认了，将球踢给了皇帝，这便是他面对事情不同的处理方式。

“也好，苏卿你太辛苦了，身子也弱，只是不知苏卿你致仕后，谁可接任北镇元帅与山西总督呢？”皇帝发问，再次将难题出了出来。

苏博思忖道：“论才能，王烈可任北镇元帅，高询可任山西总督。”

“王烈？高询？”

“不错，圣上，王烈有大将之才，且功勋卓著，他为北镇元帅，无有不妥。而高询学识渊博，善于理政，每做事皆有条不紊，山西总督一职，他也足以胜任。”苏博娓娓道。

皇帝笑了，这王烈跟伊宁是极好的关系，而高询的侄子高舒平更是伊宁的好朋友，这两人明显就是伊宁的熟人，苏博这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苏卿，你那大侄女呢？”皇帝忽然转移了话题，没有问回京的高询，反而直接问起了伊宁。

“阿宁她出海找人去了。”

“出海找人？找郭长峰？”

“原来圣上知道？”

“朕当然知道，她这么显眼的女人可不多见啊，这两年来，她立了多少功劳朕可都看在眼里呢，朕时刻都关注着她呢。”皇帝说着眼神变了变，别有意味的说道。

苏博听出了不一般的味道，缓了缓后说道：“圣上，阿宁有她的难处，她不愿意当官还望圣上不要勉强。”

皇帝打了个哈哈，摆摆手：“朕怎么会勉强她呢？她立了那么多功劳，却不找朕要半点赏赐，朕只是觉得亏欠了她这个大英雄，想弥补一下而已。”

苏博再次缓了缓，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圣上，敢问宫中是否有龙血草？”

“龙血草？”皇帝眼神忽然闪过一丝寒芒。

“对，若圣上宫中有此物，不妨赐予阿宁，此物对她极为重要！”苏博还是决定说了出来。

皇帝看着苏博那张沧桑的皱纹脸：“她为何要龙血草？”

苏博被问至此，只好答道：“阿宁练凝霜真气，寒毒将生，唯有龙血草可压制。阿宁她这两年来为国家立下了那么多功劳，多次负伤，若圣上宫中有，还望圣上赐下此物！”

皇帝皱了皱眉，而后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瞒苏卿，其实之前，朕已经派过人去寻找龙血草了，只是那人至今未归……朕的宫中名贵药材虽多，却是不曾有龙血草……”

苏博看皇帝说的真切，不由满面失望，重重叹了口气……

如果这个天下最富有的人都没有龙血草，那么谁还有呢？南岩那一株龙血草又到底被董覆藏在何处呢？他的大侄女，以后该怎么办呢？

“苏卿，你不要太难过，总会有法子的。”皇帝安慰道。

“多谢圣上……”苏博从软垫椅上站起，就欲起身告辞。

“苏卿！”皇帝喊住了他，“朕会好好考虑你的提议的，你先在京城将养一阵子，再回山西，如何？”

“臣谢圣上隆恩！”苏博下跪准备行礼，皇帝居然还想让他回山西，这是压根就不想让他辞官。

“苏卿快快平身！”皇帝笑着止住了他。

苏博开始有些反感，但还是与皇帝作揖告退，缓缓走出了这个御书房，而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宫外的苏骅，在秋风中等了很久，傍晚时分，终于等到了老父亲出来，他连忙上前扶住苏博，一路将苏博扶上马车，而后两人同乘，往苏府而去。

马车车厢内，苏博长叹了一口气：“圣上变了……”

苏骅并不惊讶：“他早就变了。”

苏博看向了苏骅：“说说看？”

苏骅露出一丝笑意：“话是一字不落的全听进去了，可事却是搁在案上一件都没办。爹，如今的圣上是不是这样？”

苏博点点头，也笑了笑：“说得好，的确如此。”

苏骅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沉重，他沉声道：“但凡他能将案上的事一件件照办，他就是明君了……”

“是啊……”

“爹，我听说，江湖上出事了！”苏骅声音更低沉了。

“什么事？”

“谢天带着内廷的两个司，去攻打清源教了！”

“谢天？”苏博思忖起来，这个人好久好久都没出现过了，很多人都快把他忘了，现在怎么会突然蹦出来了？

“对，枢机院院长谢天！”

“谁告诉你的？”

“我刚才在此等候的时候，有两个皂卫从我旁边走过，他们随口讲的！”苏骅道。

“你要装作不知道，这些人可能是故意透露给你的，知道吗？”苏博脸色严肃了起来。

“爹，我明白了。”

苏博思索了起来，想起了那两个可爱的小姑娘，慕容姐妹，这两个丫头不会有事吧？尤其是幽兰这丫头，他喜欢的很，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爹，你知道吗？程欢快死了……”苏骅想起了这个，这也是他下午在这等候的时候听说的。

“什么？他快死了？真的吗？”苏博大惊。

“是真的，圣上都亲自看过了，程欢已经卧床将近一月，喝什么药都没有用，估计很快就要断气了……”

“那我明天得去看看他去！”苏博脸上凝了下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父子俩回了苏府。

这是苏博回来京城的第一个晚上，这个晚上注定不会太安静，因为思念他的人太多了。

夜色降临，晚饭过后，苏府很快就来了一帮人，为首的是余散尘，黄怀良，周苗三人，三人后边跟着许多其他官员，都是些京官，苏博曾经的同僚。

宾客至，寒暄起，酒宴开，苏府的下人们很快就忙碌了起来，盘子盏子端来端去，茶杯酒杯接去接来。一时间，喧嚣声起，觥筹交错，一群京官热络的跟苏博聊了起来。

“苏帅，我的老恩师，您可终于回来了！”一个八字胡官员激动的泪流满面，痛饮起美酒来。

“苏帅啊，你这发须怎地这般斑白了？您可要保重身体啊！”一个三缕长须的官员关切道，说完也喝起了酒来。

“苏帅，您可真是国之柱石啊，朝廷不能没有您啊！”一个短须方面的官员感叹道，而后也仰起脖子喝起酒来。

苏博笑盈盈的回复着他们，但是心中却是颇为反感，他没有喝酒，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喝酒。

溜须拍马，惺惺作态，没有半点真心，这些京官虽然面孔不一样，但内心都差不多，都是些尸位素餐，阿谀奉承之辈……

而这些人的目的大家都知道，是来巴结的，谁让如今的苏博名声如日中天呢？出将入相，为国为民，北御外敌，南平叛逆，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大功绩啊！苏博这等早晚会在史书上浓墨重笔的人物，他们自然要巴结了。

从申时到戌时，这帮官不知喝了多少酒，喷了多少唾沫星子，差点都将自己掏心掏肺了。酒后所言无非是想让苏博提携之类的话，他们清楚的很，只要苏博看谁顺眼，跟皇帝说上一通，那个人大概就会加官进爵……

不管苏博愿不愿意提携，但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总是好的，万一被看上了呢？

酒宴一直开到戌时一刻，这帮人终于是散了……

送走他们后，苏博坐在软椅上，长叹了一口气，他感觉很累了。

苏府的下人门收拾起残局来，可是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苏博示意刘棠去开门。

刘棠飞快出去，很快，自苏府大门外迎进来了两个人！

老和尚度然与回到了京城的小兰。

“苏老头！”

“苏伯伯！”

看见这两个人，苏博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打起精神，一脸笑意伸出双手：“老和尚，你可知老夫有多想你？蕙兰，你也回来了？”

老和尚度然冷这个脸：“老衲又不是你夫人，你想我作甚？”

“想摸你这大光头！”

“去，老不正经的，把手伸出来给老衲把脉！”度然骂了一句。

苏博笑盈盈，开心的不得了，连忙伸手去给度然看。他转头，看着朝他笑的小兰，与小兰搭话：“蕙兰啊，你也回来了啊？最近好吗？”

“我很好，苏伯伯，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小兰眨着眼睛笑了笑。

“什么好消息？”苏博问道。

小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有了。”

“有了？有孩子了？”苏博大喜。

“嗯！”小兰重重点头，一脸开心。

苏博连忙喊苏骅：“快，给她找把软椅，让她好好歇着！”

“爹，你不要那么激动！”苏骅看着苏博这兴奋的样子，连忙劝道。

“我能不激动吗？蕙兰生的孩子那也是叫我爷爷的！取名字了没？”苏博问道。

小兰笑着摇头：“老和尚说这才不到两个月，取什么名字啊……还早着呢……”

“章和呢？”

“他回宣府军中了……”

“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