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看两相疑(2 / 2)
元宝连忙回头看向江沧,又指了指门外的曹静和,说:
“官人,这位娘子说她是你的远房亲戚。”
说完,他将大门彻底打开。
曹静和与江沧隔着一道门槛,四目相对,这一次,曹静和终于发现,她和这位同母异父的哥哥长得真的很像。小时候,人人都说她长得像母亲戚文,可如今看来,最像戚文的却是江沧。
江沧的一张脸像极了母亲,倘若他是个女子,定能倾国倾城的。
“原来是你。”
江沧面色平静,没有什么惊讶的神情,只道:
“那日江渊进城,你被人群挤到我身边,当时还请我去光顾一下你的糕饼铺子,怎么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了我的远房亲戚了?”
曹静和十分有眼色,连忙上前热络地笑着说:
“哥哥好记性!那日相逢,妹妹眼拙,竟没有认出哥哥来!后来经人点拨,才知你便是江沧!哥哥,我可不是你的远房亲戚,我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妹妹——曹静和呀!”
说完,曹静和不给江沧任何反应的机会,一脚便跨过门槛,擦着江沧的肩膀闯了进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进来再说。要是第一次就进不去门,以后就更难进了。
而元宝竟也十分配合地关上了门,仿佛默认了曹静和的身份。这位娘子和娘亲长得那么像,一定是个好人吧。
元宝这样想着,却不知江沧正在一旁不悦地盯着他。
元宝哪里知道,江沧的身份太特殊了,特殊到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免被有心之人盯上。
江沧明白,想杀他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大内表面上不杀他是看在成国公府的面子上,但是不是想暗杀他就不好说了;而江渊的亲娘柳氏也想杀他,他还没搬出成国公府时,柳氏之心便已是昭然若揭;甚至还有戎狄王庭的人,应该也不会放过他。
他并不觉得戎狄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了,他们的残余势力是不是摸到了汴京,谁都不好说。
这位娘子先是把招幌贴到了他的马头上,又在人群中撞到了他,还故意指引他去她的糕饼店。他没去,于是没过几日她便找到了他的住处,口口声声说是他妹妹。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曹静和挎着小篮子走进院中,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这院子里枯黄的杂草还没来得及收拾完,只割了一半。院中还有一张石桌,旁边放了两个石凳。
曹静和将小篮子放到石桌上,大大咧咧地往那一坐,一副回娘家的模样,江沧也跟着她走了过来,坐到了她对面。
“大哥,你这杂草怎么只割了一半呀?”
她抬袖指了指身后的草垛。
江沧的眼睛并没有刻意去打量她,只平静地拎起石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
他把茶盅递到曹静和手边,曹静和连忙伸手来接,江沧的目光便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她右手的虎口处——虎口有茧子,从茧子的形状来看,应当是长期抓握什么东西所致。
会是农具吗?还是做饭的锅铲?
不对,她来京城做买卖,农活肯定有别人来干,而她的衣裳也还算不错,想来是家中买得起下人的,不必自己做饭,更不必下地干活。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虎口处的茧子是长期抓握兵器所致。
她会武功!
江沧提高了警惕,但他不准备打草惊蛇,也没正面回答曹静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怎么证明你是我母亲的女儿?”
曹静和闻言,连忙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递到江沧手边:
“你看,这是娘亲从你家改嫁到我曹家时的嫁妆单子。”
江沧并未接过那张纸,只垂眸扫了一眼,却轻笑道:
“母亲改嫁的时候我还不记事,我怎么知道她有哪些嫁妆?”
曹静和怔了怔,但很快就明白江沧所言其实是有道理的。
母亲告诉过她,江沧比她大四岁,那么母亲当年离开成国公府时,江沧可能也才两岁多。
不记事是正常的。
可她手上也没有别的东西能证明身份了,母亲并没有给她留下过什么,曹静和见状,便死缠烂打道:
“你难道就不觉得我们俩长得很像吗?”
江沧执起茶杯喝下一口茶水,心平气和地说:
“但凡是敢来找我相认的,哪个不跟我有七八分的相似?长得像的人多了,我全都要认回家当妹妹吗?”
他说得漫不经心,但曹静和一下便听懂了:
“你是说……此前已经有很多人来找你,自称是戚文的女儿?”
“都被我拆穿了。”
江沧搁下手里的茶盅,说:
“你要知道,家母当年跟成国公和离,改嫁给皇商曹家,这可不算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多了,想占便宜的人也自然多。我还是成国公世子的时候,便有很多姑娘前来冒名相认了。”
曹静和闻言,却笑道:
“哥哥位高权重时,那些前来相认的自然都是为了你的荣华富贵来的,当然都不是真的妹妹了。能在你落寞的时候前来相认的,那才是真的为了亲情来的。哥哥,你得相信我啊!”
“是吗?”
江沧的声色一沉,却是抬手越过桌子,径直端起了曹静和跟前的那只茶盅,平静地说:
“说了这么久,渴了吧?喝点茶。”
曹静和想伸手去接,可是细作的直觉却让她觉得江沧有些不对劲。
就在她的手刚要接过茶盅时,江沧忽然提前松了手,茶盅瞬间从两人的手中间滑落,曹静和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捞,但顷刻间就明白了过来,连忙攥紧了手。
那茶杯就这样落到了曹静和的衣裙上,继而又滚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啊——!”
曹静和故意像只受惊的猫一样从石凳上弹了起来。
她看向江沧,江沧也看向了她——两个人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试探与猜忌。
江沧故意提前松了茶盅,是在试探她到底会不会武功。而她习武之人的本能明明可以接住,却也故意没有去接。
江沧笑了笑,曹静和也笑了笑,谁也没有揭穿谁。
江沧只站起身来,若无其事道:
“看来,连我的茶盅都不太欢迎娘子啊!娘子还是请回吧。”
说完,他微微抬了抬衣袖,做了个请的手势:
“元宝,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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