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无长物,除了钱(1 / 2)
「人界,画骨古街,画骨社」
男孩使劲仰着头紧盯着这位不速之客,硬质的金发沐浴在日光下,他简直难以理解这么一个精致的人居然出自那无法无天的家族。
韩澄澜被盯的实在难受,兴致缺缺的收回手里的名片。他来时就觉着不对劲,这社团的社长引他进来后居然就把他交给一小孩?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韩澄澜蹲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温和。
“坏东西!”
男孩气鼓鼓的叉着腰,狠狠瞪着他。韩澄澜也是无语了,他啥也没干就被守门的小屁孩当成坏人,那这任务咋做?
“我不是……”
“姓韩的都是坏蛋!就算死绝了也是!”男孩一激动,眼里居然闪起了泪花。
死小孩说谁死绝了呢?韩澄澜尽量控制住骂人的冲动:“……我是姓韩,但不代表这次邀请是代表韩家。”
夏萧说见面就好,问题是现在根本见不到啊!
“那是谁?”
“保密项目,你让喻泽绫见我就够了。”韩澄澜一个跨步绕开,却被小小的男孩抱住了后腿,差点就要咬上去了。
“老师昨天才回国,预约商议演出的项目都排到下个月了,你必须按照预约时间来!”
去你的回国,不是说被关在灵界吗?
“哈?我预约的现在行了吧!”
“才不是!我看了时间表根本没你的名字!”
韩澄澜拖着一个腿部挂件艰难前进,终于还是败在了男孩凶猛的牙口之下。
“嘶……”他真是搞不懂了,头一次他韩家人的身份这么讨人嫌,“行,你小子等着。”
揉着被咬的大腿肉,韩澄澜跳了两下无奈的离开。十分钟后,正当男孩赶走坏人洋洋得意时,坏人的手机就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还干什么!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用不着报警,”韩澄澜依旧蹲在他面前,指尖划开屏幕,上面显示着喻泽绫的时间安排表——第一行填下的正是韩澄澜的大名,“去吧,把人喊来。”
男孩瞪大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甚至跑出去抓出了社长问话:“爷爷!老师的时间表怎么变了!”
正在训练社员的社长一个踉跄,抬头看了眼斜靠在门上的韩澄澜,颇为无奈的摸索着收起刚取出来的预约人员表。
“这……这位先生刚才通知了其他人,换到了现在的资格。小杰,快别拦着人家了。”
“换的?你是不是收别人钱了!”
“我没……”苍老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就这么把老师卖了?混蛋!”
小杰抹了把眼泪冲出了社团,社长撑着桌子想追人,却被桌脚绊住,韩澄澜倒是机灵地上前扶住了老人。
“社长?”
“没事……老了,眼睛不好使了。”社长撑着腰堪堪站起,拍了拍韩澄澜扶着他胳膊的手,“走吧,我带你去见泽绫。”
“是我的过失。应该给他解释清楚:我只是打了电话那些人就自己让出预约名额了,”韩澄澜扶着老社长走进刚才和少年对峙的后院,有些担心:“不先去找他吗?”
“不用管,气过了还不是得回来,”社长摇摇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不知道,咱们社原来也是这地方数一数二的剧团咳咳咳!”
韩澄澜扶着老社长坐在沙发上休息,人老了就喜欢讲故事,但他直觉这事情和那小孩对他的态度有关。
“可惜啊,可惜……十七年前,韩家高价收购我们,我给拒绝了。没过几天就有谣言传我儿子品行不端配不上咳咳……”老社长停顿了许久,略过大段可怖的人肉过程道出了结局,“……那天他走在路上,被人从楼上摔的花盆砸死了。儿媳妇那时怀孕着的,受刺激早产了。医生说,孩子是个什么儒的病……”
侏儒症吗……韩澄澜舔了舔嘴唇,自己刚才的态度会不会太过了。
“对了!对了,”老社长突然转过来握紧了韩澄澜的手,似乎是想起了说这些事的初衷,“那时候还有个十六岁大的孩子住这儿,一个韩家人来这里逛了一圈就把人带走了,我没拦住……小伙子,你也是他们家的吧?那孩子现在也该三十好几了……”
“抱歉,韩家最近出了很多事,我已经两年多没回去过了。你说的那个人……我没印象。”韩澄澜抱歉的反握住社长的手,有力的手心也希望给这位苦苦支撑的老人一些力量。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老人就着韩澄澜的力气起身,“走吧。”
悠扬的音乐渐入耳窝,韩澄澜又扶着老人走了段路到练舞室,老人试着站稳身子敲门,韩澄澜靠在窗边,在风掀起的一小块窗帘里,余光瞥见一抹红色跃过。
“泽绫啊,有位客人想见你。”
“不见。”即使混杂着音乐,这声拒绝也是无比的干脆。
嗯?韩澄澜收回盯着窗口的目光,这怎么和剧本不一样?
“可他已经到这里了,再回绝可不好了……咳咳……”
苍老的咳嗽声止停了婉转的音乐。
“您去休息吧,让客人在后院等就行。”
还要等?架子这么大?等老社长走后,韩澄澜围着后院观察了一圈,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十分钟后,练舞室的门丝毫未松。
“……服了。”韩澄澜失了耐心,再等不住地推开房门。
凉风从门外袭来,凝滞了屋内人的动作。似乎是才排练完什么戏,演出用的红衫因为抬手的动作松垮垮地滑落肩膀,指尖还未捻上高马尾顶部的针簪,就因为突如其来的闯入顿住。几缕调皮的发丝粘在刚清洁完的脸庞,水滴聚在颏下将滴未滴。
韩澄澜闯入时便是这么一副画面,他僵硬的愣在原地。老实说,那红衫作为内衬过于夸张,挂不住肩膀却又能巧妙的收束腰腹,凸显出喻泽绫偏向瘦削的身材。马尾……好长的头发,藏青色的……好漂亮……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同于韩澄澜入迷的表现,喻泽绫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一通电话就要来见面资格,有些惊讶自己算错了来人。刚放下手准备招待人,就看见韩澄澜看够了他的脸摔门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疯了吧?韩澄澜靠在门上压住自己加速的心跳。
“这能是个男的?”
这么一折腾,韩澄澜成功忘了时间,直到身后门把手松动感觉到推力,他才弹开身子。此时的喻泽绫已经换了身日常的衣服,少了分初见时的妖冶。
“喜欢靠着门?”喻泽绫偏头看那已经蹭到墙边的韩澄澜。
“哪有,”某人结结实实的往墙上一靠,眨巴起了眼睛,“靠着墙的,舒服。”
喻泽绫不置可否的浅笑,转过头瞥到大门口刚刚出走的小杰正拎着大包小包的菜,板着脸迎上老社长担忧的表情。跑去厨房安置好东西,小杰仰着头透过大敞开的后院门对上喻泽绫的眼神,垮起一张小脸不情愿的帮他们合上门。
“坐吧,我去倒茶。”
韩澄澜收回探究的目光,乖巧的坐回沙发上。等到茶香侵入鼻腔,韩澄澜捧着小巧精致的茶杯抿了一口——居然不烫,大抵是为了方便他喝。
“你跟他们家关系挺好?”
“你来就是问这个?”喻泽绫看着文弱了些,说个话还真是不饶人的那种。果然,韩澄澜撇嘴,管他什么妖冶惑人还是如沐春风都是表象。
“……我就问问。”许是天气闷热的缘故,喻泽绫上身的白衬衫并未扣完所有纽扣。韩澄澜拎着茶杯,抬眼就能从暴露的领口看到他肩上的咬痕。
没听花念和其他人说他有恋人啊?韩澄澜无意识的咬住杯沿,没曾想硌到了牙,只能在喻泽绫近乎端详憨包的眼神中抬头放下茶杯。
“萧让你来喊我回去。”
既然喻泽绫自己笃定的下了结论,韩澄澜也只得点头,没什么多说的。反正按照夏萧说的,他的任务已经圆满……
“你离开吧。”
“?”麻烦在这种事情上就不要一波三折了好吗!
“你不是无梦眠的队长吗?”
“是。但这和我不想回去有什么联系吗?”喻泽绫在对方震惊的表情下慢悠悠的呷了口茶——这杯仍是滚烫,但对他来说没什么感觉。
“……那你现在算什么?甩手掌柜?”韩澄澜有些好笑,眼神总忍不住去瞥喻泽绫脖子上的痕迹。第一次听说领导人在自己的地盘之外活得潇洒不想回去的。
“什么也不算,”喻泽绫放下茶杯,抬头看着急得站起的韩澄澜,“当然,如果你仍认为我是队长,我的提议是你尽早离开无梦眠。”
“你口头说一句我就能离开了?”韩澄澜莫名气愤,传送阵不会用,无梦眠里的人也无时无刻不盯着自己,包括这次,花念送他来这里后就一直在附近。他走,能去哪?去哪都能被带回去。
“我说的就是命令。”喻泽绫用很浅的语气说着不容违抗的话。
韩澄澜从第一面的沉迷中拔出,他开始搞不懂这人的思维:不想回去当队长,却又在用队长的权利命令自己。难以理解,重点是韩澄澜并没找到合适的反驳。
行,职场画饼是吧?
“你回去,我再说离开的话,”韩澄澜撇过脑袋不去看喻泽绫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不然……任务完不成,走不掉。”
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在“队长”的面前胡扯。看起来自己没什么画饼技术啊……
喻泽绫顺着他的意没再盯着他,轻放下茶杯,又挂上那副轻松的微笑:“好啊。你送我回无梦眠,我再送你回韩言家,如何?”
“反正我不亏,”韩澄澜抱胸看着喻泽绫起身,“不带什么吗?”
“不需要,没什么可……”
话音被猛烈的敲门声打断,门被粗鲁地推开,几个警察堵在门口,蔡原站在中间理理帽沿清清嗓子,好整以暇的开口:“喻先生,好久不见了。”
韩澄澜看着蔡原奸笑的眉眼实在恶心,而喻泽绫倒是像见到熟人一样打起了招呼:“确实,蔡局长上次来都是四个月前了。今日匆忙来此,有何贵干?”
蔡原眯起眼睛,带了名警察进门,停在喻泽绫不远处:“是匆忙了点,不过这也不耽搁我来请喻先生去警局做客对吧?”
警局……韩澄澜摸不清突如其来的局势,只能在一边干站着。正思考着,却见旁边的警察拿出手铐就要带喻泽绫走,他下意识在众目睽睽之下按住了当事人来者不拒的手腕,惹得蔡原投来贼眉鼠眼的目光。
“我当是哪位贵客?丧家之犬还有心情看戏?”
韩澄澜好笑的对上嘲讽的目光:“那真不好意思,丧家之犬可比你这位了不起的公职人员钱多。”
“你!”蔡原强忍住怒气,想着还是老板的吩咐更重要,一转话头,“呵,韩少爷可知我今日为何逮捕此人?”
“嗯,说说看,”韩澄澜把目光晦暗不明的喻泽绫拽到身后,彻底隔开他和手铐,“我的人犯了什么事?”
你的人?蔡原冷哼一声,真以为我会怕你那些烂钱,老板迟早把你们这些伪君子全部铲除!
“喻泽绫,现在是孔悠绑架案的犯罪嫌疑人!”
哈?韩澄澜在心里默默吐槽,前几天复盘的时候夏萧才说了月长熙是被绑架孔悠的人重伤的,这要真是喻泽绫,夏萧还不得直接端了他老巢?
蔡原看着分毫未让的韩澄澜,步步紧逼:“韩少爷还拦着,是想干扰警方办事吗!”
“没事,我保释五十个牢犯都没问题。再说了,单是证据不明的嫌疑人你们就能直接拷人了?”
韩澄澜压下眉头,眉目间的狠劲凌厉。蔡原硬是抵着一口气硬就差把“我背后有人你惹不起”写脸上:“你钱是很多,但唯独救不了他!”
喻泽绫察觉到韩澄澜的手心发汗,都说到这份上韩澄澜不可能没发现蔡原是奉命行事抓他,并且那人“不缺钱”。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喻泽绫脱离韩澄澜的手,打破了两人对峙的局面。
“只是调查而已,蔡局长这么激动,大抵是因为这案子牵涉过多影响不好吧。”喻泽绫在韩澄澜震惊的眼神里为蔡原辩护,得来蔡原一阵阵阴阳怪气的夸赞。
“你……?”韩澄澜简直觉得这人是个疯子,蔡原摆明了是来刁难他的,怎么还自己往火坑里跳?
三人互相揣摩着,门外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韩澄澜先生!你的快递!韩澄澜先生!你备注上说必须本人签字的快递!”
什么东西?嘶……这快递员声音还挺熟悉。
“怎么愣着?上次答应你的礼物,趁这两天你在这里,就把地址改过来了,”喻泽绫转头借着门外那诡异的快递赶他离开,见韩澄澜还愣在原地,凑到他面前故意说的颇为大声,“是不喜欢吗?还是讨厌我……”
门口几个训练不到家的警察收回探究快递的目光,注意力被喻泽绫可怜兮兮的话抓到了室内。韩澄澜简直窒息,一把推开眸光流转的喻泽绫,急匆匆扒开门外八卦的警察冲出院子,边跑边嘀咕:“喜欢,不是,什么玩意?”
室内,喻泽绫收回装模作样的动作,回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蔡原。这些低俗者从古自今都是如此,如今自己倒是利用的顺手了。
“蔡局长也想试试?”
“我?”蔡原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的价格可不便宜,”喻泽绫走上前伏在蔡原耳边低语,“你主子可出得起价?”
蔡原猛地后退,自己在想什么掉脑袋的事,这可是老板盯上的人。思及此,蔡原恶狠狠的夺过旁边警察手里的手铐,却在放到喻泽绫手上时半天不敢扣上。
“碍事的人,不是已经打发走了吗?”喻泽绫的声线重归冰冷,蔡原似是被冷醒,这才将人拷走。
路过社团前院,蔡原没见着刚刚拿快递的人,只有喻泽绫百般无聊的玩着手铐中间的链子,若有所思的瞧了眼厨房边的矮墙。墙后,“快递员”搂着韩澄澜的肩,直至警车驶出视线才放下还缠着绷带的手。
韩澄澜收回困惑的眼神:“蔡原背后的人,你们惹不起?”
“啊,是这个名字来着,”月长熙这才记起了这位一面之缘的局长,“那个人嘛……不是惹不起的问题,而是无梦眠不能出手。我们直属的灵界在短短两百年里经历了三次大规模战争,两次界内一次对外,他们对战争可谓是深恶痛绝,在无梦眠成立之初就和人界签了互不侵犯协议。”
两百年......灵族至少都能活四五百年,这样算来大概是上一辈的人战争PTSD吧。
“但无梦眠这些天不也在参和人界的事情吗?”
“前几次事件基本都是在表面隶属于警部的Trial给人类提交审批后执行的。这次蔡原被人控制,Trial的联络指望不上,现在出手只会被扣上违反协议的帽子。”
韩澄澜一向现实,这些条条框框他也能理解。如果自己执意拦人,恐怕无梦眠为保声誉就会把他卖了。
“老不死的暗中跟着去了,喻泽绫暂时没有危险。至于你,”月长熙摩挲着下巴,手上的绷带完全不影响他的活动,“前辈说救人与否,取决于你。”
“……好歹是答应了。”韩澄澜靠在墙上,他还是想救人,至少不能让他背负徒有的罪名,这还会影响整个剧团的名声。
“控制蔡原的人,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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