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忆〉喻泽绫:落子为谶,终末圆舞(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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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倒在地上,疲累的双眼险些就要彻底闭合。在天昏地暗之前,那抹火红的衣摆闯入我狭窄的视野。

  一时间我并未认出对方是谁,我只凭借着本能扔掉手中的长剑,匍匐在地上向前艰难地挪动到那个人的脚边,颤巍巍的指尖攥紧他的一寸裙摆。

  “救……救救……”我感觉自己的鼻腔、口腔、耳朵、胃里、甚至是眼眶里都被海水灌满。

  “救你?”她的声音空灵,半分不近人情,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观看海潮落幕的过客。

  “救……”我尝试着从吞噬一切的海水中托举起那个名字,“澄澜……水里……”

  我不知是从哪里抢来的力气撑起自己近乎骨折的脖子仰视这个人,而那双血红的眼眸并未注视着我。

  她扶着身侧的引魂灯,和灯盏中的灵魂悄声耳语:“又要麻烦你了呢,帮这小子捞个人吧。注意安全,找不到就算了。”

  灯盏里的魂魄缓缓钻出,他在照宜的脸上轻啄了一下,转身潜入未知的海域去寻找与他同源的魂魄状物。

  但潮汐旧址中的魂魄不止澄澜一个,还有当初成千上万在此埋骨的「潮汐造物」。所以那魂魄在水下找到澄澜花了不少时间,索性最后带着他一起藏进了引魂灯里。

  她这才有了与我对视的想法,却见我直勾勾地盯着引魂灯,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抢走被她私藏的魂魄。

  但实际上,那时的我早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哪怕是此刻奄奄一息的澄澜我可能也抱不住。

  但这个明明穿着明艳的女人却冰冷地问我:“想他活下去?”

  她读懂了我的眼神,无需我的回答就自顾自地提出了条件:“跟吾走,替吾做事,吾就把他还给你。”

  我残破的喉咙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哑声,但我一定会答应她,就像澄澜不顾一切救我一样。

  “你答应了?”她的语气多了几分调侃,但她的第一道命令却是,“很好。现在,松开吾的裙子,自己站起来。”

  她明明知道我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让一条奋力挣扎的溺水海鱼。

  但也有一种可能,她也知道我在拿回澄澜之前不会放弃挣扎。

  我已经找不到长剑的位置,只能用双手撑着上半身。一双手不够就用手臂,两条手臂不够就用脸,上半身不够就用双腿蹬……我像一个自学爬行的生物在海滩边扭曲着全身每一块还能活动的骨头,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歪歪斜斜地跪坐在地上。

  而照宜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她从这诡异的行动里看出了什么,总之她没有给我片刻喘息的时间继续提起她的命令:“起来。”

  没有办法,用仅剩的还能活动的牙齿咬破舌头,鲜血顺着咽喉冲淡了海水的禁锢,我东倒西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全身上下粘满了湿漉漉的沙土,比那街边讨饭吃的乞丐还不像话。

  无神的双眼凝视着照宜的眼眸,我像个破破烂烂的机械一样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却还能看出她眼中的几分欣慰。

  “这才对。哪怕是面对云螭以前那群疯子,你爹也从来不会下跪,更不会趴在地上求人。”

  “……他不是我爹。”

  “能说这么多字,看来还有力气,”她轻易激起我对魇的怨恨,又刻意回避了这个短暂的话题,“那么,跟着吾,自己走回凤城。”

  那一刻我才明白,恨意该是这个世上最保值的燃料,简单的挑逗就足以支撑着我艰难地走完全程。

  踏入凤城最繁华的丹阳大街时,我的双腿已经不必用灌铅来形容。它们简直就像幻肢一样托着我的上身,像被输入了指令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一直前进着。

  直到照宜停下,我才如梦初醒地愣在原地。凤落急匆匆地跑来接我们,在见到我狼狈的模样后完全掩饰不住震惊:“城主……啊,您不是去接人……”

  “他是自己走回来的,”照宜只用了这一句话就堵住了凤落的询问,“万象森罗和那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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