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奋斗(接上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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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士雷上的乡中学在邻村,有四里多地的路程。他买了两瓶酒,骑上自行车,直奔徐老师家。师母正在院里晒棉花,她告诉傅士雷,徐老师去学校上课了。

  傅士雷一愣,问道:“今天不是放假吗,徐老师怎么还去上课?”

  “嗐,他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平日里想的都是学生,只要一有空就去给他们补课,这不,上午摘完棉花,下午就去学校了。多少年了,还和你们上学那阵子一样,这习惯怕是改不了了。”师母的话里有无奈,还有抱怨,更有理解。

  傅士雷把酒递给师母,径直来到乡中学。

  还是那熟悉的校门,只是比自己上学时更加破旧,一条大铁链锁在锈迹斑驳的大门上。傅士雷从小门进去,一抬头,那块“育人圣地,整衣入内”的牌子依旧摆在前院显眼的位置,他不由自主地正了正衣襟。

  沿着碎砖铺成的小路向教室走,映入眼帘的是操场上的一丛丛荒草,述说着莫名的衰败与凄凉,让人顿生惆怅。校园内安静极了,偶有几声秋虫的鸣叫昭示着生命的存在。

  教室外,一辆“飞鸽”牌自行车颓然地靠在墙上。这辆自行车他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比几年前更加残破,但它是徐老师专属的代步工具,多少年了,从未换过,是它伴随着徐老师寒来暑往披星戴月,是它见证着徐老师孕育桃李无私付出。

  再往前走,傅士雷听到教室里传出铿锵的讲解声,那声音略显苍老,却依旧抑扬顿挫,充满磁性。他轻轻地走过去,透过教室后门的玻璃往里看,徐老师正站在讲台上,细细地分析着一道数学题。脸上虽已爬满皱纹,头发也日渐稀疏,但那套已经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依旧笔挺,即使落了不少粉尘,也丝毫不能掩盖他神圣的教态。七年前,他就是以同样的姿态为自己讲课,从他那里,傅士雷学到的不仅仅是知识,更重要的是品德、意志和奉献的精神。

  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崴了脚,徐老师每天坚持骑车去家里给他补课,才使他的成绩没有落下。那段时间,徐老师给了他父亲般的关怀。如今,那本来单薄的身躯更显瘦削,这让他的鼻子阵阵发酸。

  傅士雷怕影响徐老师上课,就把脸挪开,静静地站在教室外面,聆听徐老师讲课。站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又落在那辆自行车上,在土路上骑得久了,车圈上已满是泥土。他把自行车推到教室后边的水管旁,用水仔细冲洗了一番,等他回来的时候,徐老师正好下课。

  徐老师满面笑容地从教室里走出来:“哎呀,士雷,咱可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傅士雷深情地说:“可不是吗,七年没见面了,徐老师,您怎么还是老样子,放假了也不休息。”

  徐老师表情严肃起来:“咱这儿的教育条件本来就差,再不给孩子们补补课,哪能考出好成绩呀?”

  “可您也得注意身体,不能总这样操劳,毕竟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傅士雷关切地说。

  “没事,你看我这不挺好的吗?看到像你这样的学生考出去,我就打心眼儿里高兴。就算累点,也值得。”

  “徐老师,现在城里给学生补课都兴收费,那叫家教,您怎么不收点呢?”

  “那可不行!”徐老师板起面孔说,“老师给学生讲课,让学生学会知识是职责所在,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能收费呢?那样的事情我可不干!”

  傅士雷深知徐老师的为人,一看他郑重的表情,便不再多说。

  分手的时候,傅士雷一再嘱咐徐老师要注意身体,徐老师也叮嘱傅士雷工作要上进,要做出成绩来,千万不要做有损人格的事。傅士雷答应着,和徐老师依依惜别。

  夜里,看着窗外闪烁的繁星,傅士雷陷入了沉思:徐老师是一个工作非常投入的人,几十年辛辛苦苦,为了学生不惜搭上自己的业余时间,他图的到底是什么?每月的工资勉强能养家糊口,他却不见钱眼开,这样的日子难道他很满足?他就不琢磨着赚点钱改善一下自己拮据的生活?那是怎样的一辆车!那是怎样的一个人!那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只有这样的老师才能得到学生的真正爱戴吧!”他这样想着,徐老师瘦小的身躯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高大。

  假期的最后一天,傅士雷要回单位了。母亲把豆子、大米、青玉米和熬好的鱼装入各个袋子里,又把秋冬的衣服捆在一个包裹里,让他背上,大哥骑自行车把他送到公路上去坐公共汽车。快拐弯时,傅士雷回头,看见母亲仍站在家门前,佝偻着身子,远远地望着他。这情景是那么地熟悉,上大学时,每次从家里返回学校,母亲也是这样目送他;这情景又是那么难以忘怀,每次想起母亲,这个境头都会在他眼前清晰地浮现,让他心痛,给他温暖,甚至这个影像一直印在他的心里,成为他遇挫愈坚的不竭动力。

  辗转回到临港镇,回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傅士雷那暂时平静的心又燃烧起来。徐老师的鼓励,家人的关心,使他有信心让临港镇的环境越变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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