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江二公子(2 / 2)
听他问起自个儿子,妇人泪水一下又汹涌而下,她怀中娃儿也发出小猫般的啼哭声。丁有田看她这情形估摸着家中怕是有啥变故,试探着问道:“怎的,娃儿的爹爹可是......”
他没把“不在了”说出来。
要真不在了,这个家里没个男人只怕往后日子极为艰难。
妇人抹把泪开口了,“我儿现如今被关在州府大牢里,我一直没敢让我儿媳知晓此事,作孽哟!尚有十余天才临产,也不知她打哪听到了信儿,这一急吧......要不是遇上你们,哪有她母女俩的命在!”
她双膝一软,又要抱着孙女儿下跪,“这头当磕!”
“快别这样,你且寻个地儿,好好同我说说,你儿犯下何事,因何被关入了大牢?”丁有田没想到自个猜错了,妇人的儿子尚活着,他正好想了解一下当地官场,这下好比打瞌睡有人及时递过枕头来。
“行,随我过这边屋来说。”
丁有田唤来童八斤命他守在屋外,叮嘱他别让人进去打扰到简宁,自己随着那妇人去了隔壁屋子。
妇人姓曹,男人早逝,膝下只有一子,名唤徐大力。大力的娘曹氏是个稳婆,靠着给人接生独自把儿子给拉扯大了,因孤儿寡母难免遭人欺凌,曹氏便在儿子五六岁时将其送去武馆习武。初时只想着娃儿习了武,学会拳脚功夫,日后不但能找碗饭糊口,娘俩也不至让人轻易欺负了去。
徐大力是个孝子,想着他娘拉扯自个不易,因而也肯下功夫勤学苦练,后在城中一家镖局寻了个差事,做了镖师,每月所赚银两悉数交到他娘徐氏手中,攒下点家底后曹氏又给他张罗了媳妇。
大力媳妇是个贤惠会持家的,过门后待婆母也极为孝顺,家中光景眼看着一日强过一日,乐得曹氏整日眉开眼笑,尤其媳妇进门不到半年又怀上了娃,喜得她走路都踮脚尖儿了。
孰料,半月前祸从天降,徐大力走镖回来,带着给老娘和媳妇在外买的礼物兴冲冲往家赶,走到半路撞见通判府的二公子带着一帮恶奴在街头调戏一卖唱女子。他本不欲张这闲事,通判府的二公子是当地一霸,大伙看了都是敢怒不敢言。
徐大力掉头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女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嚎,回头看时,见几个恶奴拳打脚踢将那女子的父亲打得口喷鲜血,随后又强行去拽扯那女子。
当街强抢民女,还伤人爹爹,娘的,这也太不拿百姓当人看了!
他转身回去,劝了几句,结果惹恼了江二公子,在雁城连瑞王和杨大人都要给他爹几分面子,从来无人敢张他的闲事,今见一个身着镖局衣饰的臭镖师居然敢跳出来扰他好事,这家伙气得他鼻子几欲冒烟,叫嚣着让家奴们揍他个臭镖师,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些家奴都是会点子拳脚功夫的,包括江二公子也跟着他爹江小鹤学了点子功夫在身上,但他们这点子微末功夫在自幼习武的徐大力眼里根本不够瞧,心下又恼他们仗势欺人,他连佩刀都没解下来仅凭一双空拳便将一帮恶奴打得落花流水。
江二公子气爆了,冷不丁上前一把抽出他腰间佩刀,亲自出手欲教训这个不开眼的臭镖师,他一个纨绔公子哥儿平素他爹手下的那帮人和家奴都让着他,这便给他一个错觉长久以来都误以为自个是武学奇才,满心以为自个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打得徐大力满地找牙。
初时,徐大力还克制着,顾忌他毕竟是通判府的二公子,后见他挥刀招招都欲取自己性命,出手就是杀招,一时也恼了!他自幼习武,又在镖局干了这么些年,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忍无可忍下便无须再忍,他一招紧似一招,三两下便逼得江二公子手忙脚乱,轻轻松松就夺回了佩刀。
这下面子栽大了,让人空手从自个手中把刀夺了回去,气得江二公子一下失去了理智,跟疯了般扑将上来一通乱拳毫无章法可言,那帮家奴也仗着人多势众再次一涌而上,将徐大力团团围住了。
打红眼了,下手难免没了轻重,当时那种情形下徐大力也一时打得性起,脑子一热哪里还顾得许多,混斗中伤了几个家奴后在周遭围观百姓的惊呼声中,他高高跃起,一刀下去,不知怎的竟劈中江二公子,将他半拉肩膀连同半边半臂膀齐刷刷削落在地。
徐大力被鲜血溅了一脸。
愣怔片刻,他扔下刀,匆匆赶将回去,在屋门口撞上他娘曹氏,他自怀中摸出带给他娘和媳妇儿的礼物,扑嗵给他娘跪下了。
曹氏清醒过来,慌忙喊着让他快跑,他却不肯跑,把事情经过告知他娘后,对着他娘“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磕完掉头往衙门里去投案自首了。
讲完事情经过,曹氏搂着刚出生的孙女儿已哭成个泪人儿,“我儿并未曾杀他们一人,伤一条性命,可恨那江通判竟判了我儿死罪!我使了银钱才偷偷见了我儿一面,可怜我儿浑身上下被他们打得没一处完好的皮肉,眼瞧着是活不成了......”
“这姓江的父子俩简直是无法无天!”简宁处理完产妇的收尾工作走了来,她已在外听了一会,走来对曹氏道:“姓江的纵子欺压百姓,那府台杨大人就由着他这样草菅人命胡乱断案吗?姓江的教子无方,他儿罪有应得,活该断手断脚,这要遇上我一刀剁了他都便宜了他!”
曹氏听她提到府台杨大人,气得啐了口道:“他也不是啥好东西,初时人人都当他是个好的,来了没多久今儿上这巡视明儿上那查看,可半年下来啥正经事没见他干成!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自个博个好官声儿,我呸!”
啐完,曹氏哭了两声,又道:“我还曾去衙门前堵他,想寻他给我儿做主来着,可听说他新纳了个小妾,当个宝似的日日躲在后院陪着小妾耍呢,哪里还管公堂上的事儿,和那杀千刀的江通判都是一路货色,没一个好的!”
丁有田沉吟会,看向她道:“自古邪不压正,若适才你所言果真句句属实,你儿罪不至死。你且放宽心,好生照看你儿媳和孙女儿,我会再来找你,再来时我替你写纸诉状,你可敢递去衙门击鼓鸣冤?”
“如何不敢?”曹氏闻言眼前一亮,挺起胸脯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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