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错认百宝箱 2(1 / 2)
月光洒下来,照着山顶也照着医馆。
乔装成病人和家属夫妇俩,在美玉的安排下,住进医馆急诊室的北侧留观病房里,等着三爷招呼。为了腾出这间房,美玉把特意把已经在里面的病人挪到了二楼,那病人家属好一顿埋怨,说上来下去的不方便。美玉解释二楼通风好,也安静。那病人和家属才不情愿地腾了地方。
美玉时不时进北侧留观病房查看病人的情况,一板正经地询问两句。她一是要进行正常的工作,二是想偶遇三爷。
直到后半夜,医馆上下的医生和病患们全都睡下,三爷才从宿舍楼出来,进入医馆。谁知刚刚踩进医馆的第一步,一层大厅左侧急诊室的灯就亮了。三爷未作迟疑,过大厅右转,到留观室找夫妇俩。
急诊室传出急促的对话声,因为是夜里,走廊又空旷,什么动静都能传得很远,三爷在留观室听得一清二楚。
嘉略说:“怎么附近的大夫不给看么?”
嘉柔说:“看了,都说没办法。祖母疼得厉害,也只能折腾过来了。”
“疼了几天了?”嘉略的声音很是急促。
“三天。”嘉柔慌张地说。
“怎么才送过来?”嘉略问。
“先是忍了一日,又在城里的各处医馆折腾了一日,这是第三日,我们是午后出发的。一路颠簸也不敢走快了,走得慢,现在才到。”嘉柔说。
三爷心里哎呦一声:嘉柔来访,还带着祖母,这可如何是好,虽知老祖母一向多病,但也别在这个裉节上出事儿啊。他真是不顾上想老人家的病情,只烦恼着今晚的行动莫不是要取消了。
三爷小声对夫妇俩说:“麻烦了。”
老板问:“怎么了兄弟?”
“急诊有病人。”三爷说。
“那不是正好,他们看病,咱们拿龙首。互不耽误。”老板说。
“大哥,那应该是我们家的病人。”三爷皱起眉说。
老板一惊,怎么自己家人病了还这么稳坐泰山,老板张口便说:“那就别渗着了,赶紧去看看。”
“我要是没听错,那是我通州媳妇儿的声音。病的是媳妇儿的祖母。”三爷说。
“哦,是亲家的人病了,那也得赶紧去看看。大半夜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老板说 。
老板娘也插话道:“通州跑过来啊,那么远,你快去看看吧。”
老板说:“对,人命为大,我俩可以再留一天,明日夜里行事。”
三爷无奈地点点头,说:“只好如此。我先出去看看。”
急诊室门口,三爷瞧见穿着白大褂的嘉略正在给躺在病床上的老祖母按压腹部做 检查,嘴里问着这里疼不疼,那里疼不疼,祖母病痛,脾气也差,埋怨着孙子:“孙子,别按了,哪儿都疼。”
“老太太,沈大夫得问清楚,才能诊断出毛病不是。”说这话的是病床一侧白衣女护士,只见她温柔地握着病人的手,轻声安慰道。这个女护士,是三爷的美玉。
病床的另一侧,着亮蓝色旗袍的姑娘应和着美玉的劝慰,“对,祖母,嘉略给您检查检查,忍着点啊。”边说边拉着病人的手,轻轻拍着。这个姑娘,是三爷的嘉柔。她们一左一右站在祖母的床边,各有姿色,美不胜收。三爷脑子里飘过一句不该在这时飘过的话:“真的,都挺好。”
嘉略对美玉说:“美玉姐,去请马克斯吧。我怕是腹水。”
美玉急忙放开病人的手,答应道:“好。”说罢转身往外走。一出门就瞧见了三爷,她楞了一下,不打算停留,便径直与他擦肩而过时,三爷跟着她走了两步,到大厅无人处,三爷在她耳边说:“老太太病重,我不能不管,那事儿得明天办,那二人也得再待一天了。”
美玉抬眼看着三爷,说:“放心,那房间我单独留出来,明日若有新的病人,安排到其他屋。”说罢小跑着去医馆宿舍楼,叫马克斯出急诊手术。
三爷感激不尽,心里想着,真是没白相好一场。
美玉疾步去找马克斯,三爷也回身进了急诊室。开口问:“祖母怎么了这是。”
嘉柔和嘉略同时抬头看向门口,齐声叫了一声:“三叔。”
嘉略面露难色,但故作镇静,很平稳地说:“三叔,祖母的肚子里涨了水。到无大碍。”嘉略边说边看着祖母,安慰她。“祖母,没事儿啊,没事儿。”
嘉柔此时已不顾上三叔,只俯身帮祖母擦汗。
“哎呦,他三叔,你在就好,你在就好。”老太太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地说。
三爷赶紧俯下身,拉着老太太的手,哄着说:“祖母,这儿可是全京城最好的医馆,什么病都能治好。容川都在这儿治好了。您放宽心,等会儿大夫就来了。”
“他们是不是要给我动刀啊,那得多疼啊。”老太太一股哭腔。
“不疼不疼,有麻药。”嘉略赶忙插话解释。
马克斯急匆匆赶过来,美玉跟在马克斯身后。马克斯见到众人围着病患,开口问嘉略:“主诉如何?”
嘉略刚要回答,马克斯又说:“家属外面等。”
美玉见嘉柔和三爷站在原地没动,觉得他们可能没听懂,便重复道:“妹妹,三爷,家属外面等。这里马上要手术。您先出去吧。”
嘉柔和 三爷同步点头,同步往外走,美玉回头看他们二人同行离开的背影,不免哀伤,她迅速调整情绪,忘记那些感慨,专心辅助马上要开始的手术。
急诊室外,嘉柔抹着泪对三爷说:“祖母近来腹痛难忍,爹在大营值守,娘近日又犯了头风病,起不来床,父母亲都顾不上祖母,只好我带着她,在附近看了几个郎中都不见效。今日午间实在忍不了,便驾车来百望山看洋大夫。”
三爷安慰她说:“你今日辛苦。祖母应无大碍。”
过了一会儿,马克斯走到急诊室外,对嘉柔说:“您是家属,我们现在就要手术。”
美玉也走出来,拿着手术知情单,正面是英文,反面是中文。美玉正要解释,嘉柔接过来看着那些洋文,说:“姐姐,这么多严重后果啊。”
美玉惊讶她竟是懂洋文的,却不好意思问什么,只说:“这是惯例,若要手术,家属得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美玉说着,心中升起几许惭愧,她一向骄傲自己的才学,没想到嘉柔竟是深藏不露的,竟映衬得自己浅薄浮躁。
“哦,好,那我签。”
三爷到不惊讶,他知道嘉柔是看得懂洋文的。两年前在沈家留宿时,便常听嘉柔在那里读洋文。
马克斯对嘉柔说:“嘉柔小姐懂洋文,那最好,您尽快签字。我们准备手术。”
嘉柔一边签字一边抹泪,美玉看了一眼三爷,拍着嘉柔的背,说:“没事儿,这不是什么大手术,况且我们这不都在这儿呢,三爷不也在呢嘛。怕什么。”
三爷听出美玉在编排她,悻悻地不说话。
半个时辰后,马克斯出来和家属交代手术情况:“穿刺放水顺利,三加仑差三品脱咖啡色脓液。”马克斯脱下白色手术衣,“不过,考虑肝部肿瘤。明天请伯驾和巴斯德院长会诊。”
三爷几个听完马克斯一连串的医学术语,都没说话。虽然没听懂,但知道情况不好。三爷给马克斯拱手作揖道,说:“有劳您大半夜的加班给病人手术。”
马克斯耸耸肩,笑笑说:“这是正常的急诊,三爷别客气。”
三爷说:“病人常年吃肺痨的药,怕是伤了肝了。”
“那就对了,肝损伤不可避免。肺结核合并肝肿瘤,并不意外。”马克斯边说边往外走。此时已至子时,他饿得发慌,对嘉略说,“咱们去食堂吃点,你饿不饿。”
嘉略说:“我饿,但是我没心情吃。我还是留下看着祖母吧。”
马克斯不好意思地说:“哎呦,对不住,忘了这病人是您的家属。那你留下陪着吧。”
嘉柔在一旁贴墙站着,听完马克斯的话,她拉着美玉的手臂问:“姐姐,什么是肝肿瘤。”
美玉甚是慌张,只摩挲着嘉柔的背,说:“妹妹别急,老人家有些病症,也是自然。” 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着,嘉柔用帕子擦干脸,跟着美玉回急诊室照顾祖母。
三爷看着美玉和嘉柔如此亲密友好,心说日后姐妹俩共处一室,不成问题。他又一次想了这种时候不该想的事儿:他要继续说服美玉,跟自己走。
天已微亮,三爷被二位姑娘晾在了急诊室门口。正好,他挂心着隔壁的那对夫妇,便回留观室去。
老板娘打着哈欠对走进来的三爷说:“天都亮了。怎么样,老太太还好么?”
三爷也满脸疲惫,说:“嗯,做了个手术,应该无大碍,对了嫂子,那位叫美玉的护士,会帮我们再留一天。”
老板娘问:“那美玉可真是漂亮。她就是那天你哭天喊地的那位姑娘吧。”
老板插话道:“哪天,三爷哭天喊地了?哪位姑娘?”
老板娘不搭理老板,接着问三爷:“是不是?”
三爷点点头,不说话。
老板问:“我们的事儿,那姑娘知道?”
三爷摇摇头,说:“不知道,她从不问为何,只是按我说的做。”
老板笑着说:“这姑娘可真好,三爷有福气。美玉护士就是那通州的媳妇儿?”
老板娘嬉笑起来:“你可真能打岔。美玉是美玉,通州是通州。对了三爷,通州叫什么名字?”
三爷叹了口气:“您二位都够能打岔的。叫嘉柔。”
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说:“三爷好福气,好福气。”
老板嘿嘿笑起来,问:“哦,合着是俩人?那三爷可真是好福气,好福气。”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得了,快让三爷回去补一觉,这一宿折腾的。”
三爷被他们二人惹得也禁不住笑了会儿,随后回宿舍补觉。和夫妇二人的交谈,总会让他觉得很温暖,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亲情。当年大哥对自己是真好,但嫂子一般,所以他从未如此和一位嫂子身份的女性相处过。那老板娘,像姐姐,也像嫂子,还有点像母亲。虽然她并不比自己大,但言谈中,总是有一种母性的慈爱关怀。
足足睡了大半天的三爷,午后起床,用餐后到医馆看祖母,不多时,便到了晚上,月亮挂上山头,医馆上下先是点起灯,又过了一会儿,又都熄了灯。
三爷走进北边儿的留观室,向那对夫妇使了眼色,夫妇二人循着三爷的身影往地下室走,也说奇怪,一切都很顺畅,甚至铁栅栏门的锁,都没有碰触半点声响。
进了标本间,挪开停尸床,打开地砖,三个人把铁箱抬出来。
“真沉。”老板说着,拿出那把****,捅咕了两下,锁开了。
三人被着一气呵成的简单容易,弄得有点不知所措。筹谋了许久的大计,真的就实现在眼前了?
“大哥,打开看看。”三爷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他总觉得有些蹊跷,却也说不出到底是哪儿不对。
老板双臂用力向上掀开铁皮箱,三人都屏住呼吸,准备一睹那龙首的真容。
老板娘在一旁举着油灯,光亮很微弱,却依旧使得铁箱里的金银珠宝,闪出耀眼的光。
三爷使劲眨了眨眼,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镇定后,三爷告诉自己,没看错!他眉头紧蹙,手扶着铁皮箱盖愣了一会,转头对夫妇二人说,“这是什么?!”
“三爷,找到了啊!”老板兴奋地抓着三爷胳膊。
“什么?!”三爷纳闷又谨慎地问,他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
“就是这宝物啊!”老板娘也跟着小声应和,“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富可敌国吧,这足足可以买下一座城池啊。我的老天爷,原来金银珠宝真的可以闪瞎眼啊。”老板娘乐得合不拢嘴。
二人推开三爷,开始往口袋里装。三爷看着他们欣喜的样子,问:“这是李公公让我们找的东西么?!”
夫妇俩只顾着装东西,没人搭理三爷,只是老板念叨了一句:“这得顶多少个百望山啊!”
三爷愣在一边,他半蹲着,看着夫妇二人忙活。
老板娘说:“三爷您也别意外,这种事儿,知道多了没啥好。”
三爷运气,沉下脸,小声埋怨着:“合着就我自己不知道?!”
老板娘说:“回头到店里说。你近几日就来。我跟您解释。”
三爷说:“明儿我就去!你们等我,必须解释清楚喽。”
老板娘说:“您甭不自在,这也是怕您心里搁不住,您说您操心费力的,为了龙首把不想娶的媳妇儿都娶了,还能让您再为这事儿犯愁么?我们也是心疼您,才不跟您说。现在找着了,回头咱店里仔细跟您解释。”
三爷气得扭过头,又扭回来继续问:“不是,那咱找的到底是什么?”
老板娘说:“自然是龙首。不都说了嘛,咱回头店里仔细说。”
三爷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他也不想干看着,就伸手帮着二人把铁箱里的宝贝装进大口袋里。三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弄完。然后他们轻手轻脚上到一层。
“怎么天都亮了?”老板娘问,“哎呦天亮的太早了。”
“要是早点告诉我是这些东西,还得费劲打包,那就应该早点下去。”三爷说。
三爷让夫妇俩回留观室等,他去叫醒美玉,请美玉把医馆的推车拿出来。
每日清早,医馆都有一辆装满昨日床单和病号服的推车,送到山下老乡家里清洗。
三爷敲开护士站的门,美玉松散着头发,睡眼雄松,衣服凌乱地搭在肩上,露出细嫩的肌肤。美玉一直半睡半醒着,恐怕下面出什么事儿。此时天已经微亮,她刚要入眠,就被三爷惊醒。
三爷推开门,钻进屋里说:“还得帮个忙。”
美玉拉拽着肩膀上的衣服,问:“怎么了?”
三爷瞥了一眼她的肩头,心说这样勾魂摄魄,便忍不住上前亲了一口美玉的唇。然后退后几步,说:“大意了,只记得如何进来,忘了如何出去。”
美玉噗嗤笑起来,摇着头说:“哎呦,您可真行!”
三爷不知如何解释,他心说谁想到是那么大一箱宝贝,本以为可以从病房的小窗出去。龙首的尺寸他估摸过,刚好可以挤过小窗。
“那个推车,用一下。就你们每日送衣服那个。”三爷焦急地说。
美玉已经穿好衣服,说:“这个好说,不过我还得想想怎么跟别人解释,万一别人问起来,我是不是得说,今日起来得早,闲得。”
三爷说:“得嘞,我日后给您赔不是。天快亮了,咱得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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