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他的漫长故事(1 / 2)
回去的路上,傅砚临心情烦闷。
他点了一根烟,开了车窗,迎着风燃着烟。
车辆滑入隧道,灯光明灭快速闪过他的面孔,一半阴翳,一半冷峻。
这时,徐让初打来电话。
傅砚临接了起来,语气沉沉,“喂。”
徐让初问,“你人呢?今天这场合,你能不在?”
傅砚临不羁道,“你倒是想看好戏,让你失望了。”
“我幸灾乐祸得很明显?”徐让初笑说,“你是我兄弟,你的修罗场,我怎么好缺席?”
傅砚临没什么心情跟他贫,正准备挂电话,徐让初又说,“刚才我看见傅舟你叔把许家人请到楼上去了。”
傅砚临只嗯了一声。
徐让初听着,明白他已经知晓两家的打算,继续道,“你心里要有点数,你父亲可是出了名的铁血手腕,单凭你自己的力量反抗,怕是不够。”
“知道。”说罢,傅砚临挂断了电话。
这下心情更差了。
他何尝不知道傅裕和的决定反抗起来颇有难度。
看来,有些事情得提前跟闻笙说了。
回到悦湖的公寓,傅砚临没立马去找闻笙,而是先回了自己家。
他怕闻笙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快速洗了个澡,刷了牙,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上楼去。
摁下门铃后一会儿,闻笙来开门。
她洗过澡了,穿一条居家的棉布长裙,款式宽松简单,但因为她纤瘦,又是白色,有种飘飘的仙气。
黑发吹干后,随意地挽了起来,用一只墨绿色的抓夹把头发盘起在后脑勺,露出修长的脖颈,额前留了两缕碎发,龙须似的,修得一张巴掌脸更加精致好看。
清丽的脸上白皙细腻,一点化妆也无,只在唇上抹了点唇蜜,看起来润泽饱满。
闻笙笑起来露出几颗皓齿,眉眼弯弯,一双小鹿眼里全是欢喜,“快进来。”
说着,又从柜子里拿出拖鞋来给他。
傅砚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
她平日里除了和祝清嘉往来,不会有其他人进家门,那么,这双鞋是闻笙特地给他买的。
想到这里,傅砚临心里很是满足。
这场景好像他们是已婚的小夫妻,夜里她点燃一盏灯,等他下班回家后接过外套,递上衣服,温柔如水的一句问候:你回来啦。
傅砚临只觉得自己心都融化了,所有疲惫和烦躁在闻笙的笑容里消失无踪。
“饿了吗?”傅砚临伸手去摸她的脸颊,爱不释手,眼底都是宠溺。
闻笙点点头,“下午回来和嘉嘉吃点了零食,这会儿有点饿了。你呢,吃了吗?”
“没,想和你一起吃。”
“那我们现在出去吗?”
“家里做。”傅砚临换了拖鞋,牵她去了客厅,边说,“我叫了送菜上门,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他回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来闻笙家里做饭,在路上就把菜提前订好。
话音刚落,门铃又响,傅砚临开门,正是自己在外卖软件上订的菜来了。
他提着塑料袋去了中岛台,把东西一一拿出来。
闻笙跟着过去,坐在吧台椅上看他,竟然连围裙、调味品都自己买来了,准备格外充分。
当初搬进来,这里头都是祝清嘉给捯饬的,祝老师知道她不喜欢燃气的味道,也极少做饭,便只在西厨这里安装了电磁炉,做饭足够了。
但搬进来之后还一顿都没开过,忙完了周年庆,又飞去云城,今晚算是新家开火第一顿。
傅砚临买了笋壳鱼,黑虎虾,还有芦笋跟广东菜心。
都是闻笙喜欢的。
闻笙撑着下巴,见他熟练地把笋壳鱼清洗干净,改刀后用葱姜稍微去腥,放入盘中,放了两片姜再送进嵌入式蒸箱里蒸。
等鱼开蒸后,他开始处理黑虎虾,拿了平底锅出来,用黄油和海盐煎。等虾变了色,忽然就很有食欲,看着就很香。
之后傅砚临又煎了芦笋,炒了菜心,这时笋壳鱼也蒸好了,他娴熟地调了白灼汁,放上青翠的葱丝,淋上热油。
那一声滋啦,闻笙觉得特别有烟火气。
傅砚临行云流水的动作也让闻笙明白,他这不是临时抱佛脚学来的菜谱,而是操练过很多次的熟稔。
他有一手好厨艺。
怪不得之前在出租屋那边,几次三番他想下厨做饭给闻笙吃。
长这么大,除了父亲闻亭书之外,闻笙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一个男人有依赖感。
高中走读开始,她就鲜少有这样感受人间烟火温馨气息的时候,后来大学去了燕京,吃了几年食堂,工作后也是外卖为伴,祝清嘉也忙,没空做饭,两闺蜜聚会不是餐厅就是外送,或者微波炉煮泡面。
看着傅砚临系着围裙忙碌的样子,闻笙忽然觉得和这样一个人长久的生活在一起,也不错。
将鱼盘放到中央,傅砚临解下围裙,看向一旁早已惊呆的闻笙,“可以开饭了。”
闻笙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傅同学,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傅砚临面上保持傲娇,可唇角尽是藏不住的笑,“你尝尝看。”
闻笙尝了一块笋壳鱼,只觉得嫩滑无比,鲜掉眉毛,全然不输给粤菜餐厅的大厨。
得到闻笙的夸奖,傅砚临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美国学来的厨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闻笙很是好奇,问他厨艺是自学的吗?
“无论是摆盘还是色香味,你这都是专业水准!”
傅砚临嗯了声,“在纽约的一家粤菜餐厅打工时,跟厨师学的。”
“打工?”
“嗯。”傅砚临搁下筷子,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闻笙,温柔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请求,“阿笙,我的故事可能有点长,你慢慢听。”
闻笙想起在云城时,傅砚临说有机会的话,会告诉她一些故事。
大概今晚就是那个机会。
她用膝盖都想得到,傅砚临从机场被接回傅家后,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细细看了眼傅砚临,发现他虽然面上无波无澜,但眼底有些化不开的忧愁。
闻笙点点头,“好。”
她很愿意倾听,也很愿意从他的故事里,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这个人的全部。
两个人对坐在中岛台上,头顶是一站暖色的吊灯,微光撒在二人肩头,无端添了几笔温馨和静谧。
在这样温暖舒适的氛围里,傅砚临打开了话匣子,缓缓道出尘封在心底多年的往事。
“小时候我跟着外婆长大,七八岁之前,我没见过我爸妈,每次我问外婆我爸爸妈妈呢?外婆就说我妈去外地打工了,等我长大就回来。但绝口不提我爸爸去哪儿了。八岁那年,我妈回来过一次,但她只陪了我一个下午就走了,我问她我爸呢?她也没回答我,只要我好好听外婆的话,不要淘气。”
“那次见面之后,我再见我妈,隔了七八年。那时候的我正叛逆,也不爱学习,就和街上的小混混一起玩。有一次,我和别人打群架闯了祸,砸破了别人的脑袋,住院了,伤得挺严重的,对方家长要求赔五万块钱,我外婆没办法,就把我妈叫了回来。”
“她回来爽快付了钱,带着我去医院给人道歉,对方家长数落我妈说不能惯着孩子不学好,有妈生没妈教。我妈听了这话,拉着我离开。从医院出来后,我妈给了我一巴掌,问我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不好好学习,还学人打架,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我反问她,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和别人打架?”
傅砚临想到当初稚嫩莽撞的自己,不由地轻笑了笑,继续说,她还真问我为什么?
我说,他们骂我是没爹没妈的野种。然后我妈就沉默了,看着我眼泪掉下来,她哭着跟我道歉,说她不该打我。等她要伸手来摸我脸问我疼不疼的时候,我拍开她的手说,他们说的没错,我和野种有什么区别?
“那次过后,我妈在嘉州留了有小半年吧,我以为她不会再走了,当然,我也不问她我爸是谁,那时候我已经懂事了,许多事情根本不需要问,我已经知道答案。不过后面她还是走了,走之前带我去买了双球鞋,让我别恨她,她是爱我的,只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当时觉得很可笑,把那双球鞋扔进了青衣江里。”
“我觉得她是这世上最自私的女人,我问她为什么要生下我?她也说不出答案。我问她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对方有老婆,有孩子,你为什么这么不要脸?她抬起手要给我一巴掌,但手掌悬在半空中,始终没打下来。”
傅砚临抬眸看着闻笙,脸上的表情很是破碎,“那天青衣江边风很大,吹得我妈的头发遮住脸颊,但我还是看见她眼里全是泪水,她说,阿砚,总有一天你会理解妈妈的苦衷。”
“阿笙,你应该早知道了,我只是傅裕和的私生子,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身份。”
面对闻笙,傅砚临毫无保留,把那个藏于冷漠皮囊背后的自卑、脆弱又敏感的灵魂展露在她面前。
闻笙想要说点什么,可这时候,她觉得什么词语都是无力的,只是伸手过去,握紧了傅砚临的手。
傅砚临反握住她的手,自嘲地说,“我妈走后,有一段时间我竟然天真的以为只要我调皮闯祸了,她肯定会回来,留在我身边,我嘴上说着恨她,但心里却无比渴望她留下。不过她是真的狠心,那次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看过我。”
那时候的傅砚临不过十五岁,最倔强、最叛逆的时候。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足够调皮、足够闯祸,就能换回江令仪的母爱。
所以他不学习,成天打游戏,和外面的小混混拉帮结派,自暴自弃。
成功的让所有人觉得他无药可救。
包括外婆,包括表姐顾斯宜。
但唯独一个人,轻而易举看穿了他的本质,他的聪明,他的心机。
那个人就是闻笙。
前面有讲过,那时候傅砚临为了接近闻笙,打着请教学习的旗号去找闻笙讲题,却被闻笙怼了回去。
“同学,请你不要浪费我时间。”
他哪里是不会做?
他根本就是故意错的!
闻笙那样智商超群的学霸,一眼就看出来傅砚临故意绕错,所以才嫌弃他故意找事,浪费时间。
也是那时候,傅砚临内心震惊不已,这世上竟然有人能一眼看懂他。
也是第一个,对他的放肆和霸道无动于衷的人。
傅砚临继续道,“高三那年我在学校门口出来的巷子里伤了人,那人报了警,我在九十天誓师大会当天被警察带走,到了警察局才知道,那个人失血过多在ICU抢救,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闻笙愣了愣,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笙觉得,傅砚临那时候虽然是自暴自弃的调皮蛋,但不至于故意伤人,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傅砚临抿唇笑了笑,“这个不重要。”
两个人从岛台那边转移到客厅的地毯上坐下,傅砚临拧开一瓶宾得宝,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闻笙。
闻笙接过抿了一口后,把水杯放在一边,抱着双腿认真地看着傅砚临,听他继续讲。
“那天晚上我和那个人发生争执时,我的确是带了一把可折叠的瑞士军刀在身上,也拿出来吓唬了他,但我根本没有捅伤他。他为什么会受伤大出血?”
傅砚临眉头拧了拧,眼眸沉了几分,“那人被抢救过来后,指认我捅了他,还清楚的说出了我用的什么刀。后来警察的确从我书包里找到那把刀,从上面提取到了他的血迹。”
“我被认定为杀人未遂,外婆没办法,只好联络我妈。”
傅砚临说到这里,眼底的忧郁更浓了,“没过两天,忽然有个女同学去警察局报警,说我猥亵她,发生了关系,她的例假两个月没来,去医院检查是怀孕。”
人在局里坐,锅从天上来。
傅砚临根本没干过那种事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