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魏国公(2 / 2)
献县只是一个小城小地,但地理位置却相当关健,著名的单桥石桥就位在献县境内,因为处在京德古御道和滹沱河的交汇点上,是南北交通的必经之处,历来为朝廷所重视,最初建木桥,但不堪重负,因此改建石桥。
石桥崇祯五年开始修建,十三年完工,是古代石桥的一大杰作,与赵州桥同名。
春夏秋之际,从献县而过,往山东去,非走石桥不可,冬季最冷冰封之时,或可以从冰面过河,不过河低岸高,建虏大军想要通过也并非容易,走石桥依然还是最快速便捷的方式,因此,石桥是非守不可。
崇祯十一年,多尔衮帅军入塞时,攻破献县,直下山东时,石桥还没有建成,当时乃是从老木桥通过,现在木桥已拆,石桥是唯一的通路。
而在石桥的防守端,一座可容五百人坚守的棱堡也已经快要完工了,和河口堡一样,都是吴甡从京师带来的图纸,由工部派人督建的,只要扼守桥头,建虏大军想要从石桥通过,绝不是容易。
接着是献县县城。
因为是县城,本身防御强度就不高,十一年又被建虏攻破一次,因此更加残破,吴甡从京师争取来的银子,大半都用在了献县,经过五个月的整修,现在献县县城比过去高了六尺,城前挖护城河,阔三丈,深一丈,四角增建炮台十二座,从原先的十六座变成了二十八座,并修了一座瓮城。预计完工之后,整个献县城墙周八里,防御能力大大增强。
到现在为止,献县城墙还没有完工,不过却已经花银一万九千两了,吴甡和颜胤绍已经拿不出银子,若没有太子驾临募捐,最后恐怕就只能草草收场。
朱慈烺在献县住了一夜,感受着十一年被建虏攻破掳掠屠城之后,献县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元气的苍凉和悲戚,同时也默想着献县的守卫之策:献县如此重要,只靠当地官兵和卫所兵,怕是守不住的,如果真到了最后,不得不退,这里必须由京营来驻守……
翌日,朱慈烺离开献县,继续前往交河,景州等河间府下辖的几个州县,然后顺着运河北上,经东光县,泊头镇,沧州,天津等地回京。一路照例他要巡视沿途城防和兵士,每个地方都要耽搁一天,算起来,勉勉强强可以在八月初十之前回到京师,所以他不敢多耽搁。
离开献县前,朱慈烺亲笔写了一幅字,令人交给叶镰。
商人典范。
太子的字送到河间府。
叶镰跪地双手呈接,心中激动无比,虽然到了明末,比起明初之时,商人地位已经大幅提高,但依然是士农工商,商人依然是排在最后,上不了台面的,叶镰继承祖业,经商多年,虽然挣了一些银子,并急公好义,常常赈济百姓,在河间府威望很高,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商人,很多官员都感激他,但却也不敢对他太亲近,想不到太子竟然如果高看他,和他对谈,并亲笔为他写字……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有这一幅字,可保叶家的生意,数代昌盛,从南到北,无人敢刁难。
“草民愧不敢当……”叶镰声音已经哽咽。
……
七月中,大明进入一年之中最热的一段时节。
宫中的各个殿中都有镇凉的冰块,以保证殿中的温度比室外低上那么几度,而殿中群臣的火气,也随着言官御史的出京和今年财政状况的些微改善,好像也消减了不少,这些日子的朝议,都比较平和,但今日,朝堂上却又掀起了波澜,朝臣纷纷站出来谏言,一个个慷慨激昂。
原来,刑部侍郎孟兆祥到南京查办兵科都给事中张缙彦被打一事,已经快半年了,今日终于有奏疏传回,历经半年,孟兆祥和应天府尹冯元飏,加上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三人通力合作,终于是拨开云雾,寻到了真相。
张缙彦果然是因为“追逮赋”被打,而指使之人乃是魏国公徐文爵的老丈人李弘。李弘积欠朝廷赋税,今年需要补交的粮米折合银子,在三千两以上,但李弘仗着自己是魏国公徐文爵的老丈人,闻朝廷追赋,就将田地都挂在了徐文爵的名下,至于过往的逮赋,则是拒不缴纳。
张缙彦原本也是不敢逼的,但李弘欠的太多了,逃避逮赋的动作又太明显,已经成了标杆,态度更是极其恶劣,屡屡给张缙彦难堪,令张缙彦下不了台。
李弘并不是勋贵,只是魏国公的老丈人,算起来,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张缙彦觉得,自己进士出身,堂堂给事中,还是可以动一下李弘的,就算演戏也得演一场,不然何以回京复命?
于是,张缙彦亲自到李弘府中催收,并扬言要封李弘的商铺。
不想李弘是一个混球,一怒之下,竟然派人在半路袭击殴打了张缙彦。
事发之后,冷静下来的李弘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急忙求助女婿。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葫芦僧判葫芦案。
但并不完全是徐文爵一人在阻挠,很多对朝廷追逮赋、从他们兜里掏钱很是不满的官员和士绅,都想通过此事,向朝廷表达抗议,于是上上下下结成一体,不但包庇,而且纵容李弘。
李弘,甚至一度成了士绅心中的无名英雄。
应天府上下,官员士绅勋贵一起联手,沆瀣一气,想要把这个案子遮掩过去。前任应天府尹李元帧本想要查案,但却指挥不动下面的人,更有各种传话和威胁,终于是把他惹恼了,心想,你们不是要掩盖吗?那好啊,我就给你们掩盖的彻底,于是破罐子破摔,就有了“认错了人,张缙彦是被醉鬼殴打”的荒唐结论。
这个结果一报上去,李元帧就知道自己要被罢官,而他要看的,就是南京城,上上下下那些人的好看。
果然,这个结案送到京师,掀起轩然大波,于是有了李元帧被罢官,冯元飏接任,并刑部侍郎孟兆祥亲到南京查案的结果。
其实,这个案子的案情并不复杂,主要是阻力太大,查案人员伸不开手脚,徐文爵是世袭的魏国公,在南京有相当庞大的势力,就算他没有授意,听到他的名号,官府人员就会自动避让,现在又叠加了追逮赋者的不满,就更是让情况变的复杂了。
同样,新到的应天府尹冯元飏和到南京查案的刑部侍郎孟兆祥也陷入了李元帧的困境,那就是,他们指挥不动下面的人,下面的人不敢查,不想查,所有人在应付、虚掩他们。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