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最后一疏(2 / 2)
太子夺情,移孝为忠,统领湖广,兼济天下……
崇祯帝看完,立刻又剧烈咳嗽了起来,王承恩急忙扶着,又端来了汤药,口中哭道:“狂缪之言,陛下不看也罢……王德化,还不快拿下去!?”
王德化急忙跪倒,两个小太监也吓的退出。
“你也下去吧!”
喘过这口气,崇祯帝朝王德化挥手。
王德化退下。
崇祯帝再向王承恩抬手,咳嗽的说道:“把冯元飚那道奏疏……给朕拿过来。”
“陛下……”王承恩担心他的身体。
“去拿!”崇祯帝提高声调。
“是。”
王承恩不敢不从,从桌上捡出冯元飚的奏疏,呈到崇祯帝的面前。
崇祯帝展开了,再次看。
“孝礼虽重,但湖广更是燃眉之急。为今之计,只有太子殿下夺情为帅,方有可能挽回湖广的颓势,继而安定江北,歼灭献贼,否则,湖广难定,南直隶人心浮动,社稷危殆……”
看完,崇祯帝痛苦的闭上眼睛。
龙榻旁。
王承恩小心伺候,崇祯帝脸上的痛苦时时牵动他的心,他知道,崇祯帝又必须做一个痛苦的选择了……
脚步声响,一个小太监进到殿中,到王承恩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就退出去了。
“又出什么事了?”崇祯帝睁开疲惫的眼睛,声音焦躁。
王承恩躬身,声音透着凄凉:“兵部老尚书冯元飚……刚刚去了。”
崇祯帝愣了一下,随即眼眶发红,再拿起冯元飚的最后一疏,看起来就更觉得动容了。
“自古金革之事不避,舍孝尽忠。太子夺情,天下人必不以陛下无情,而是大仁。”
“太子之才,定可约束众军,平定湖广。”
“此老臣为陛下最后一谏。”
崇祯帝慢慢放下冯元飚的奏疏,眼中忽然有泪,用一种悲凉无比的声音说道:“传旨,冯元飚公忠体国,鞠躬尽瘁,从内廷拨银,从重抚恤。”
历史上,冯元飚病故于弘光元年,也就是崇祯十七年的次年,但这一世他在兵部尚书的任上经历了太多,特别是他最最看重的吴甡吴鹿友,死在湖广,对他是沉重一击,面对内外局势,特别是湖广乱局,他终于是心力交瘁,支持不住了……
太子府。
太子朱慈烺上了一炷香,脸色凝重。
吴甡去了,现在冯元飚又去了,大明兵部一连去了两根柱石,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虽然自病倒之后,冯元飚就向崇祯帝推荐,现任左都御史李邦华接替自己的位置,署理兵部之事。但崇祯帝不置可否。
现在冯元飚去了,不知道崇祯帝会不会改变主意?
另外最重要的是,在武昌失守,楚王被杀,湖广大乱的情况下,父皇是否会同意自己夺情为帅,前往湖广呢?
朱慈烺心中忧愤,这个小小的太子府,俨然就像是一个牢笼,困住了他的手脚。
“殿下。”
唐亮轻步走了进来。
朱慈烺转头看他:“怎样了?”
“张家玉被锦衣卫带走,被他们看起来了。”唐亮回。
“可受伤?”
“无碍,就是争斗中,流了一点鼻血。”唐亮道。
朱慈烺微微松口气,这个张家玉,胆子也大的很,身为京营参赞,居然敢违背礼制,跑到午门前去谏言,此事非同小可,如果闹大了,张家玉的官身怕是不保,所以朱慈烺有点担心。
“另外,今日蒋阁老巡视京营,李照磨将殿下的意思,向他说了。”唐亮道。
“蒋德璟怎么说?”
“没有说同意,也没有反对,只说营中不谈朝政。”唐亮摇头。
朱慈烺微微失望,但随即一想,却是品出了蒋德璟话中的意思,随即神情一松:“其他的事先不用管了,派人盯着锦衣卫,如果对张家玉有什么处置,立刻报于我。”
“是。”
准不准夺情,关键还在崇祯帝。如果崇祯帝不为所动,坚定不同意,朱慈烺也是毫无办法的,只能在府中干等。如果周后在,他或许还能从周后那里打听消息,或者请周后出面,向崇祯帝求情,但现在,他却失去了这一个管道。
想到周后,朱慈烺又心酸。而想到湖广局面,更是忧虑连绵……
凌晨。
卯时。
崇祯帝按时起床,太监宫女服侍更衣,见皇帝眼圈发黑,眼眼子发红,太监宫女们都知道,皇帝陛下又是一夜没有合眼,在龙榻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
“今日罢朝。宣,内阁五辅,左都御史李邦华,兵部户部尚书侍郎,乾清宫觐见。”
“再宣太子,令他乾清宫外候旨。”
就在穿衣洗漱之中,崇祯帝终于是下定了决定。
“是。”
太子府。
得到崇祯帝忽然召见的旨意,朱慈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父皇终于是想通,终于是肯同意他夺情的请求了。
上了马车,急急去往皇宫。
乾清宫中。
崇祯帝眼圈发黑,脸色苍白如纸,坐在御座里,向内阁六部重臣询问湖广战事以及湖广总督下任人选的看法。
众臣都是默然。
时至于此,在马士英兵败,陕西战事正急的情况下,谁都知道,朝堂上下,现在能统帅湖广兵马,胜任这个位置的,怕就只剩下一个太子殿下了,但太子殿下是国本,国本本应该留在京师享清福,现在却要被他们推出去,去湖广为大明遮风挡雨,这本是臣子的责任啊,更何况,太子殿下就一定胜吗?如果太子殿下在湖广出一个三长两短,那提出此议的人,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将沦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而在这些顾虑之前,更有国丧守礼的大义,所以就更是没有人敢第一个提出,让太子夺情,去统帅湖广兵马了。
“你们……就真没有什么说的吗?”崇祯帝咳嗽的问--直接下旨,令儿子夺情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他还是希望朝臣们能推一把,以为他分担一些道义上的责任。但眼前的众臣,却偏偏不让他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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