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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莺白了她一眼,再度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极力控制双手颤抖,脸上却小心赔笑的小女孩,目光落到她手中已经脱了线的荷包上,一时感觉十分复杂,对她生出了怜惜之情,“你这荷包看着很旧,可料子却是极好的,这是谁给你的?”

来了,昭昭压下心底的喜意,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微微蹙起眉,露出几分勉强,“妹妹娘亲家里本是开丝绸庄的,可十年前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妹妹就被卖进木府当丫鬟,这荷包是我娘给我绣的,是妹妹唯一的念想了。”半真半假的谎言,才是最让人信服的。

“那你以后岂不是没了去处?”画眉今晚脸上第一次出现大幅度的表情,皱着眉,眼中露出几分同情,昭昭适时眨了眨眼,泪湿睫羽却又强忍着不哭出来,看着甚是让人心疼。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在意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不说了,”拭了拭眼角,“说多了扰了姐姐们的兴致,妹妹不才,之前只做些梳头抹脸的活计,不知有何可为姐姐们效劳?”

黄莺对镜照了照,摸了摸头上的珐琅银钗,“不了,天色不早,你们赶紧睡吧,我去出恭,马上回!”说完起身便走了,燕儿仍兴致不减的把玩银链子,画眉则默默的收拾着小几上的胭脂水粉。

一直接近子时,黄莺才偷偷摸摸的回来,而从她急促的呼吸,轻快的脚步,便可以听出她心情极好,甚至是兴奋的,看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借着外面的一点点月光,拆下发饰,小心翼翼的放好,然后便躺下翻了个身便睡过去了。

寅时正,各个屋子都点起油灯,所有宫人都开始梳洗,看见画眉提起墙脚的夜香出门,昭昭也紧随其后,在拐角处追上,抢过她手中的夜香,“眉姐姐,让妹妹来吧,妹妹得你照顾这几天都没能替你做些什么,这些小事让妹妹来吧!”

画眉迟疑了一下,“那就有劳了,我先去端早饭。”

“等等眉姐姐,”放下夜香凑近画眉,拉过她的手,昭昭自袖口暗袋摸包着三两碎银的帕子塞进她手里,压低声音,“昨夜唯独只给了眉姐姐一份礼,妹妹过意不去,所以……”

“别!别!”画眉赶忙推拒,“你以后可没个去处,该给自己留点,真的!”

反手将她的双手合进掌心,昭昭诚恳的说道,“眉姐姐,妹妹年纪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你就当这是妹妹提早给您送的红包可好?”

画眉闻言,有些迟疑但还是受了,“那我就谢过妹妹了。”

忍着恶心倒了夜香回去,同屋的几人都围坐在一张木桌子边吃早膳,白粥咸菜配馒头,而昭昭看着白粥咸菜搅拌在一起的样子,总会想起之前在茅房的景象,胃口全无,草草啃了一个馒头就跟着去司衣司干活。

自那晚贿赂后,昭昭也渐渐摸清楚了这几个人的大致底细:

黄莺年岁最长,有几分冷静,但有个在司乐司的姘头,常以起夜的理由出去幽会;

燕儿嘴甜,有些小聪明,却是个贪财的,只要谁给的恩惠多,谁就是她的衣食父母;

而这画眉平日里沉默寡言,在她来之前一直备受欺负,且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年事已高的爷爷,而宫人虽然每月有份月例,但是到二十五岁放出宫以前压根就碰不到实质的银子,宫人的月例都是按六局上报的月奉表,查看有无过错,然后记录在册,到出宫那天才会发放到宫人手里,所以她需要碎银疏通关系,好在轮休时偷偷溜出宫看爷爷。

三人都已经年过二十,最小的燕儿最迟大后年就会被放出宫,换句话说,这三个人很难成为她利用的对象,毕竟谁都不会在这个即将出宫的节骨眼上多做什么。

当然因为她的孝敬,在昭昭被欺负得狠了,黄莺会出来稍稍维护,黄莺是有几分泼辣的加之资历长,大多宫女都会给面子,偶尔有敢硬碰硬的,她看着情形如何,怕事情闹大引人注目,便笑着接下活,一开始还引来黄莺不快,昭昭就暗示她去看一直盯着这边看的崔嬷嬷。

至少较以往算轻松了,黄莺护着,画眉偶尔还会帮忙搭把手,至少没错过今天的饭点。

晚饭后,昭昭和画眉两人在小院井边一面洗碗,一面闲聊,聊着聊着便聊到出宫以后的事上了,昭昭故作豁达的道,“我反正没有去处了,就在这宫里终老了,至少宫里不用愁衣食住行这些琐事。”夭华夫人、妍妃,你们休想赶我走!

“这样也好,尽管你是被罚到这的,但是在宫里小心谨慎些,至少无性命之忧,你若出宫,无父无母的,怕是死了都没人察觉,”擦干手里的碗,画眉四处瞟了瞟,见没人注意这边,就凑近她咬起了耳朵,“远的不说,就近的提一提,崔嬷嬷你可知道本是谁的宫女吗?”

昭昭心里一喜,这些宫中秘闻她知道的越多就越有资本与白苏燕谈条件,面上装出一脸迷糊,配合的摇了摇头,画眉再度打量了四周,压低声音,“崔嬷嬷本是先帝一位废妃身边的陪嫁大宫女,是那妃子娘家府上的家生子,然妃子不知何故惹恼当时正值盛宠的赭衣夫人,直接被先帝打入冷宫,不多久就郁郁而终。

妃子娘家人不敢对先帝有所不满,只好拿崔嬷嬷一家出气,打死她父母还不解气,把崔嬷嬷当时才七岁的弟弟,扭送进宫做了太监,还托关系对他们姐弟百般为难,直至妃子娘家彻底失势,姐弟俩的境况才有所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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