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眼中世界 心里感觉（2 / 2）

甚至于……有种“自己是不是变了物种”的怪异和不适。

只不过如今看见这些熟悉的人和物，一样的音容，一样的笑貌，他反倒没有之前的担忧。甚至于有了对比，反而更觉得温馨、觉得平和，并且不再有昨天那样“只道寻常，毫无波澜”的烦躁心绪。

有种离家又返家的温暖感觉。

何况，环顾四周，将其他人的神态收入眼底，这本是让小小的天陨觉得颇为有趣的事情。

太奶奶曾经在天陨三岁时莞尔笑言：我家的小陨儿什么都好，尤其是一双眼睛，最具灵性。

对于这样的评价，当时的小小少年并没有沾沾自喜，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或许可以高兴，但一定没理由骄纵。

那时已经识文断字、甚至还敢胆大包天地偷入藏书阁的小天陨多少以为，这大概是老人家无脑溺爱的心态而已。直到后来，天陨在书中看见一句话：

世人千面，唯一双瞳眸，最见心性。

天陨才恍然大悟。

自己的一切，老人家都看在了眼里。而她的那句“什么都好”，无关溺爱，便是她最中肯的评语。

于是从那时起，天陨就更喜欢用眼睛观察这个世界了。

一方面，这是一种天赋。而另一方面，他是真的喜欢他眼前的世界。

至少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乡落里，无论是邻里之间的鸡毛蒜皮，还是先生老者的古板道理；无论是面红耳赤的斗嘴骂架，还是怒火上头的训斥责备……

在天陨的眼里，至始至终，都不曾有让他反感的东西！

……

偷看大厅内的乡落百态，天陨有些叨叨然。

唉……年纪不大又最照顾他们这些小家伙的小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偷看村东口那位爱种花的秀秀姑娘，可读了这么多的圣贤道理又这么大的人了，这么连封情书都写不来呢？

要不，鼓动小丫头去代劳一下？

村西边的刘大娘与她隔壁的张大爷还是这么横竖不顺眼地，可是对他家的孙儿，却是真的喜欢。

其中该不会有什么秘密吧？

还有老夫子总是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模样，连胆大包天的小丫头在他面前也从不敢有半分的造次。但其实他很爱笑的，在每个孩子的身后，从来都是一副笑意浅浅的儒雅模样。

还有买豆腐的顾姨，嘴巴最利，心肠最软。

还有……

环顾了一圈，天陨在心里将他“看到”的每个人的心性都“腹诽”了一遍，再回头看向身边百无聊赖的小丫头和平心静气的剑木头。

天陨有些莞

尔，不由地更加喜欢起了这个世界。

书上说：少年无邪，唯有美好挂心头；草长莺飞，清风明月，芳华不误少年游。

果然，说地好漂亮啊！

……

盈盈洋溢的欣喜间，一个声音在天陨的心头想起，有些戏谑，更多的却是真心实意的赞叹：

“清澈琉璃，灿烂阳光，好一个“芳华不误少年游”！

不行不行！原本还担心你太小了，小孩心性，恋家贪玩，终是什么都不需要懂——现在来看，却是多待一天都不好！”

天陨猛然抬头，只见一个糟老头子侧倚在房梁柱上，衣着随意以至于显得有些邋遢，褶皱多多，除了莫名地没什么污垢，实在是没其他的可取之处。而且老人坐不像坐，躺不像躺，让听惯了长辈们“端坐如松”的训诫也见惯了他们以身作则的天陨真的好一阵变扭。

说实话，乡落里的家长里短挺多的，就是发生冲突打架拉扯什么地也不是没有，可天陨还真没见过……有哪一位是这么不修边幅、不注形象的。

而且还是老人！

印象中，乡落里的老人无论不苟言笑还是慈祥温和的性子，有一点是永远不变的：

明礼，知性，正衣冠！平时就是串个门拜访一下邻居甚至于跟人吵架去的，都要再三检查，确保自身衣冠整齐、清爽干净的。

因此，想看见他们形象不佳甚至于衣冠不整，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陨以为，天下的老人，都该是这个样子的！于是这位忽然出现的老人，实在是这么看怎么怪异！

可随后他又有些担心，这边的房梁真的挺高的，老人要是一不小心掉下来怎么办？

才刚生出这样的念头，房梁上的老人一个恍惚，还真就掉了下来！

天陨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救，蓦然间却想到了什么。

他在硬生生止住身形的同时，反向后退，双手按在恍然不觉的小丫头和剑木头背后重重一推，妄图让两人能离老人更远一些。

没有用。

两人只不过是向前一个微俯，随后却像撞在一团看不见的棉花上一般停了下来。

剑木头顿了顿后立刻转身，身体紧绷，如临大敌。至于小丫头，她只不过是习惯性地一个大幅度后仰，似乎是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天陨的恶作剧，以至于自然而然地对天陨的“偷袭”进行报复，只是当她意识到天陨不在身后时却已经来不及了，过大幅度的后仰，让她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小—陨—子！”余光没有瞥见身后落地的老人，但也不过5岁年纪的小丫头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呼疼或哭泣，反倒是皱着一对轻眉，瞪着一双灵秀的眼眸准备找天陨算账。

撅着小嘴，怒气冲冲。

天陨一把拉起小丫头护在身后，丝毫顾不得小丫头一时的羞恼和挣扎，只是一双锐目紧紧盯着眼前飘然落地的老人。

老人上得去，甚至于无声无息，并且在上面呆了这么久也没有被其他人感应到，那便没有忽然摔落又摔伤的道理！

他想救老人没错，这是善心；但善心之下的善举并不代表着就不是做蠢事，尤其是好坏不明、善恶不清的情况下——至少这一刻，防一个莫名出现、又假意想让人救的老人，无愧于心！

害人不可有，防人不可无！

而另一方面，天陨看不清老人的目的，甚至感觉不到老人对他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毕竟他所见过的老人，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个乡落里的长辈们。

但比之乡落里的长辈们，有一点却是相当直白且分明的——在天陨的眼里，眼前的老人，对他，甚至于对世界的态度，都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说不上来，但就是能感觉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