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财富和墓碑（2 / 2）

<p>吴小清并不知道，这个模型只是根据他对世界的模糊认识而模糊模拟，真正说话的存在根本没有具体形象。</p>

<p>吴小清就像玩游戏一样尝试着使用眼镜。</p>

<p>的确很不错，这幅眼镜还配有足够浅显的字幕解释，即使只有初中学历，吴小清还是看出了一件事——这飞船已经快报废了。</p>

<p>暗红色代表区域功能已损坏，眼镜中，这艘飞船几乎已全都是暗红色，只有自己刚才进入的小房间，现在所处的巨大空间，以及附近的几个位置还是深红色的标志。——深红色也意味着功能极大受损，随时有可能报废。</p>

<p>吴小清很快注意到，房间周围原本黑漆漆的光滑墙壁上，现在也能看到很多各种颜色的区域，每个区域都有说明，中央开关，粒子管道，压缩能源传送系统……吴小清认识这些单独的字，或者个别词的意思，但放在一艘飞船上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就完全不清楚了。</p>

<p>这些显示的部件有些是橙色的，在相应的位置按一下，部件就可以看到。还有一些是绿色的，有些能打开，有些显示正在使用，就无法打开。</p>

<p>对于吴小清来说，这些东西就像一个个藏宝盒一样，他在墙上挨个按过去，虽然看不懂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但还是感觉很有趣。</p>

<p>在打开一个总开关之后，吴小清注意到整个开关都是银白色的，他看到眼镜上的描述是：“材质：银。”</p>

<p>吴小清诧异地看着这个比脸盆还大的银盘，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整个都是银做的？”——这东西肯定值不少钱吧？</p>

<p>属于舰长的声音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是的，白银，非超导材质中，最适合导电的金属，已经没用了，放在这里也只是一件陪葬品……你需要它吗？搜救队，这不违反规定吧？”</p>

<p>吴小清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时候，救他的那个声音，也就是搜救队说话了：“拿走吧，够你用来还钱了。”</p>

<p>吴小清按照眼镜的提示，找到了这个银盘的拆装开关。</p>

<p>吴小清按照眼镜的提示，找到了这个银盘的拆装开关。</p>

<p>好在这是一个无重力的世界，把它从墙壁里弄出来的时候，吴小清相当轻松。</p>

<p>吴小清用左右手来回推动一下，估计怎么也有二三十斤，上次去卖金条的时候，吴小清记得银价大概是五块钱一克，按这么来算的话……</p>

<p>“如果你需要的话……”舰长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里还有些更值钱的，磁场生成管道，里面有超导线，地球文明应该应该已经有类似的材料，不至于违反规定，又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就在那里，白色的区域。”</p>

<p>根据眼镜源源不断传递的提示，吴小清开心地冲到指示的区域，这活他在大阳村是干的最多的，拆点别人用不着的，或者暂时用不着的部件，拿去当二手部件甚至废铁卖。</p>

<p>这条据说很贵的导线比大银块体积小很多，但吴小清拿起来很麻烦，它太长了，最后只好索性将导线缠绕在身上。</p>

<p>做完这些，吴小清推着大银盘朝着俩人“游”了过去，他的形象就好像一个人在海中缠满了海带，抱着一个救生圈求生的模样。</p>

<p>“他的需求很容易满足。”舰长的语气充满了哀伤，“可惜太多文明的需求太难满足了……”</p>

<p>一阵剧烈的晃动打断了舰长的话，吴小清被吓了一跳，他看到眼镜中，附近的一个深红色房间刚刚变成暗红色。</p>

<p>“刚刚启动的二阶碳基生物循环系统崩溃了……抱歉，本来我还想请吴小清吃顿饭，但……”舰长又说，“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剩下的能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很快中央控制室也会崩溃，再过三个小时又要进入陨石带，我们没有太多的能源来防护冲击了。”</p>

<p>“你确定要留在这？”搜救队最后一次问道。</p>

<p>“放弃绝大部分信息，维持弱智的生存有什么意义呢？不过，这个……带走吧，至少它可以证明，一个伟大的文明，曾经这样骄傲的存在过。”</p>

<p>舰长让那个光源飞行器带过来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然后把它放进墙壁中，一个标志着“清洁机器人”的凹槽内。</p>

<p>下一刻，这个机器人从墙壁中走了出来。</p>

<p>同一时间，吴小清的眼镜内，搜救队的人物模型也消失了，他的声音从这个垃圾桶形状的机器人发生器中再次出现：“吴小清，跟我来。”</p>

<p>吴小清缠着导线，推着那块巨大的白银，沿着来时的道路回去了他刚才呆的房间，按照队长的指示，吴小清将自己的身体维持在房间正中的位置。</p>

<p>“永别了，舰长。”搜救队说道。</p>

<p>“永别了，搜救队。”舰长回答，声音从中控室的方向飘来，几乎弱不可闻，就像一阵微风。</p>

<p>白光再次闪过。</p>

<p>吴小清呆呆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大桥，某种说不清的意味，某种说不出的东西，持续地冲刷着吴小清，让他忘了立刻去穿上自己的衣服。</p>

<p>不知过了多久，吴小清意识到一阵酸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没法继续抱着沉重的银块，舍不得放下这块财富，吴小清坚持抱住它，跌跌撞撞地跑向桥上自己放衣服的地方。</p>

<p>吴小清麻利地穿好衣服，他转过身，准备招呼搜救队，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p>

<p>吴小清面前，一副巨大的红色帷幕正在夜空中展开，面积之大，几乎笼罩了他头顶的全部星空，整个夜幕仿佛正在酝酿一场血色的风暴。</p>

<p>吴小清脱下眼镜，却一切如常——这似乎是跟飞船内部一样的，需要用眼镜才能看到的模拟图像。</p>

<p>吴小清注意到，那个垃圾桶形状的机器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搜救队，此刻手上正拿着自己的苹果手机，以拍照的角度，对着天空的帷幕。吴小清仰起头，他注意到，图像中很多鲜艳的红光正在飞快地闪烁，仿佛一只只血红色的眼睛；还有一些缓慢地闪烁，呈暗红色，像干涸的血渍。</p>

<p>整个这幅红色天幕中，只有少数的一些黄色或者绿色的色块，从之前在飞船的经验，吴小清大概意识到，这肯定也意味某种沉重。</p>

<p>很严肃的沉重。</p>

<p>吴小清能感觉到这种严肃，但吴小清过去的生涯——就算放在第二阶碳基生物中也足够落后，就算放在这个落后文明中也足够浅薄的生涯——远远不足以教会他怎么面对这种严肃。</p>

<p>于是，吴小清只是呆呆地陪着搜救队，顺着手机的拍摄方向，盯着那一块的天空。</p>

<p>那是一块正在闪烁的暗红色的色块，它本就迟缓的闪烁频率越来越慢，间隔也越来越长。</p>

<p>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p>

<p>忽然，机器人收回了机械臂，把手机放了回去。</p>

<p>吴小清注意到，那个暗红**块的闪烁已经许久许久没有闪烁过了。</p>

<p>银白色的月光下，一个人，一只垃圾桶形状的机器，就在这桥边，在红色的帷幕下静静肃立。</p>

<p>捧着财富。</p>

<p>和一块墓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