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解围未解路崎岖(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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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雨阻止了严采婥的好意。她已经受了房子的主人家收留的恩惠,怎敢霸占舒适的卧床?

她笑着婉拒的时候,有一种青春活力,仿佛是太阳照耀下一朵努力生长的小花:“别这样,我会内疚的。我睡眠好,沙发就可以了。你睡床好一些,明天早晨我还得搭你的车呢,我不想很快就上新闻,说两名女警骑电单车遇到车祸。”

掺杂了幽默气息的理由,让严采婥不好拒绝:“好吧。”

她回答完毕,便蹦到里屋抱了一床暖和的被子,放置在沙发一头时,有些欣慰于自己当初挑选家具的明智:“玖儿还说,我这种孤家寡人,沙发选最简约的即可。我就说了,要是兄弟姐妹来我家happy  hour,沙发小了都装不下人,所以特地选了这种宽大型的,靠背还能放下,多提供小半边安睡的空间。”

一切铺就完毕,她拔下开水壶的插头,检查一番电器,又准备好耳塞和眼罩。程小雨对睡眠道具实在没什么要求,用不上两种助睡神器,只要了一个矮枕头。大约怕严采婥关怀过度,她将枕头扔在沙发扶手的一边,便道一声晚安,将严采婥推进了卧房,关门熄灯了。

卧房薄薄的白色漆花木门,隔开了内外两个世界。外间的重案组小沙展很快进入梦乡,而里间的毒品调查科见习督察则望着闹钟的荧光指针,看着上面指向的超过午夜两点半的时间,被滴答的秒针走动惊扰了心神,久久无法入眠。

此城之北,高楼鳞栉。争斗何缘,几忘其旨。毒若雪霜,警门久疲。寂而不觉,时钟长滴。

聆听时钟嘀嗒的不仅有家中躺卧的严采婥,还有城市另一边等待阿女的韦世乐。

他已经在安全屋里坐了很久,从用罢晚餐与程小雨分道扬镳后,到现在万籁俱静、连楼外的路灯似乎也和着清风入眠的时刻。

毒品调查科侦破了大案,厉嘉瞳的处境却愈发危险。这个生命转折点的时刻,她一定会来安全屋汇报情况,接受下一步部署。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

偌大的室内,没有灯,只为减少外人怀疑的可能性。白点向上的指示牌传达出屋内有人且安全的意味,韦世乐独自在沙发上长久地倚靠,感觉有些眼困眸乏,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混沌一片。身体几乎不受控制,脖子也松软下来,垂下的头颅不住下打着点,大脑到达了入睡的临界点。

徒然,他被一声触门巨响惊醒,意识彻底恢复。

韦世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弹起,抹黑挪动到门边,却并未贸然开启门锁。有一只手在屏障外细碎地敲击着门板,一下快一下慢,凭声音他也能辨别出,那个人的动作并不稳定,带着频率很高的颤抖。不过,敲门的节奏很明晰,也让他立即听出,那是他与厉嘉瞳约定的拍门暗号,只有两人懂得,连程小雨他也不曾告知。

门开了,走廊的灯也应声亮起。厉嘉瞳果然就在门外,随着支撑的隔板不在,她全身都瘫倒在韦世乐肩头,不住地轻微抖动。

韦世乐有些诧讶于她的状态,又忆及早些时候的提心吊胆,料想她是否被吓坏了。然而,像她这样身经百炼的社团老手,理应早已对这种程度的风暴见惯不惊,岂会被之前的场面惊破魂魄?这逻辑似乎不太通,他却没有着急着开口,将她扶进屋内,安置在沙发上。而后起身,准备去倒点水,让她淡定下来。

然而他的手臂被她牢牢抓住。他只好重新坐下来,任她倚在他身旁的沙发靠背上。

这样亲密的距离,这样小鸟依人的姿势。韦世乐在心底暗暗地好笑,若是此刻突然有人擅闯民居,一定会误会他们的关系吧。自打他接过好兄弟的任务、继续他未走完的路以来,他见过这位阿女太多不同的风格:魅惑的,玩世不恭的,霸气十足的,暗涌流动的……她一向谨慎,即便偶有不太理智,也只是短暂的。今夜,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失魂落魄的她,完全不像一个混迹社团的卧底,反而像一枝长期生长在温室里的娇嫩兰花。

四周死寂般地沉默下来,秒针“滴答滴答”地转动不停。

半晌,厉嘉瞳终于开口,带着哭腔。她说:“阿达死掉了。”

韦世乐一怔,却非常清楚地明白她说的阿达是谁。她的贴身小跟班,前两天她向他求证是否也是警方派出的卧底的那位小青年。

韦世乐对那个青年的印象并不深刻,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大概是星野服务生在迪吧死去那天,厉嘉瞳请阿达帮忙查询入货记录,他动作迅速而思考周全的反应。

其实,到厉嘉瞳告知交易地点有误那一刻为止,韦世乐都不确定那位青年是否真是一名正义的使者。他入行的年资不算浅,思想也算得上深刻老道,所以对各种状况都不会感到惊讶,其中自然不乏想黑白通吃以便迅速上位的年轻人伪装成警方的卧底、透过警务部门获取有用信息来打击对手这种情节。

只是现在,厉嘉瞳表现得有些出格,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事情的真相。

哭腔还在继续:“是我害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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