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半缘修道半缘君(一)(2 / 2)
一时间,城下的流民好似愤怒的大海,卷起汹涌的人潮力浪,不顾一切的往城门里冲去。而城中的士兵,筑起了高高的盾墙,奋力挡住人潮。
待发现盾墙有龟裂之势时,城墙上的士兵开始齐齐向城门之下射箭,利箭如雨,簌簌而下,刺穿城下流民们的血肉。
毕竟只是血肉之躯,不少流民很快被吓住,开始如无头苍蝇般仓皇四窜;有些流民许是遭遇了太多苦难,如同愤怒的狂狮,只想做最后一搏,依旧死死往城门里面冲去;还有部分流民,因为感到身边人被利箭射杀倒下,立时生出恐惧的心理,不顾一切的开始后退,欲远离这索命的箭雨。
如此一来,死亡的人更多,有些是被利箭射杀。可大部分,却是因为相互推挤后摔倒,踩踏而亡。
那原本大大敞开的城门,渐渐合上,渐渐合上,挡住了人们的脚步,也关闭了世间的希望。
江子萱虽然不似寻常士女们般娇弱,可到底没吃过这样的苦头,扑扑腾腾几下后,便没有了分毫力气,只能任由着周围的人将她推来挤去。
她已经不再执着进城,只要能够远离这拥挤而可怕的人群,进城或是退后都可以。好多人,好多人,大概和她有一样的想法,试图慢慢后退。
一份微薄的力量不足以改变人潮的去势,但好多份,好多份相同的力量汇集后,这看似汹涌上前的人潮力浪已经慢慢平息下来。
江子萱终于有了喘 息的空间,可惜,她忐忑的心还没有回到原地,便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阵哭喊。有无数的丈夫恶狠狠的大吼:“上前,上前,全部上前,若是不冲进城去,全部得死,全部得死!”
闻声,江子萱的心顿时咯噔一下,这大概是别有用心的暴民了!
随即,原本渐渐改了去势的人潮力浪又重新汹涌起来,再次向着城门呼啸而去。那原本快要阖上的大门一下被撞开了一半,城上的士兵又开始大喊着放箭……
江子萱再次被动的、痛苦的向着城门挤过去
隐隐约约中,江子萱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方才,她迫不得已踩到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当她的脚踏在他的身体上时,清晰的听到了他气若游丝的最后呻 吟。
或许,下一刻,她便如同那人一般,连最后站立的力气也没有,最终倒在地上,承受他人的踩踏,遭遇剧痛而死!
她不甘心,就此死去她实在是不甘心。她想要坚持,想要自救,但是她的力量是如此的弱小,弱小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向着死亡靠近。
她身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衣服悉数被浸湿,视线也被额上不断滴下的汗水模糊。
身上好疼,因为周围人有意或无意的推挤,她已经多处被伤到。
窒息、恐惧、疼痛、疲惫、无力,织成密密的网,将她层层包裹起来,蚕食她的意志,摧残她的身体……
她甚至想,不如就此放弃,倒在地上算了,或许很快就会被踩死,得到解脱。
解脱,解脱,这个念头刚刚落地,便疯狂的成长,几乎要控制住她的心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自己恐惧而又期盼的时刻已经到来,倏忽间,人潮中再次生出异动,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江子萱勉勉强强向着惨叫声发出的方向望去,发现那原本被撞得半开的城门不知什么原因被大大开启,许许多多手持刀戟的士兵从里面涌了出来。
其中,有一丈夫身穿金丝甲,头戴纶巾,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如同霹雳惊雷一般挥舞着他手里的利剑,将挡路的流民斩于马下,硬生生在涌动的人潮中开出了一条道路。
有那么一瞬间,那个丈夫的视线向着江子萱所在的方向投来,令她生出一种错觉,好似他们曾经见过!
周围的人似被那丈夫的气势所吓到,推挤的力量渐渐小了下去,使得疲惫无力的江子萱再次有了喘 息的空间。
前方的去势小了下去,对于流民们而言,比起远远隔在后面的暴民们的威胁,这个丈夫手里的利剑及他身后训练有素的士兵来得更有威慑力。
江子萱大概知道,骑在马上的丈夫之所以杀出城门,只是为了控制住流民的气势,威慑到他们,令他们不再敢攻击城门。
眼见着那丈夫骑着马向她冲来,她该躲闪才是,可惜她没有了力气,只能软软倒在地上,等待着厄运的降临。就向她前面那些已经倒下的流民般,此刻,终于轮到她被踩踏而死,只不过,他们是被人踩死,而她是被马踩死。
马上的丈夫面无表情,看那架势已经打算策马从她身上踏过,却因为她这一倒,看清楚了她系在后背上面的大包袱。
那老旧、洗得泛白的大包袱进到丈夫的眼里,令他眸子一闪,倏忽用力控制住缰绳,双腿配合着夹紧马,令马在她面前急速转向。
而他也趁着这个机会,以一腿攀附在马上,弯腰一捞,闪电般的将江子萱抓起抱坐在了马背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