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多情却被无情恼(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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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修养了几日,江子萱背上的伤口开始结痂,只是右手臂时不时的会产生隐隐疼痛,提醒着她不愉快的遭遇和糟糕的现状。她和石尉寒谁也没有再提起她的右手伤势,没有提到长笙公主,更没有提到她那日与江邵乐的一番谈话。

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十分融洽。年关将至,石尉寒事务不多,除了进宫朝议和偶尔到军中查看,余下的时间便陪在江子萱身边,看着她练左手字,给她说沙场上的经历,有时候还会手把手的教她写字,惹得她一阵的脸红耳赤。

第三场大雪降下,院中的红梅竞相开放,在层层白雪包围中,朵朵梅花显得尤为鲜艳欲滴。石尉寒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趣,大早上便往小亭里搬了小炉子煮酒,又令下人去请江子萱前来与他一起品酒赏梅。

江子萱到时,他正端坐在亭中,面前摆了一把琴。她本以为这些年他金戈铁马,早已经无心风雅之事,当铮铮琴声从他手指下发出,她着实惊了一把。

他所弹奏的是梅花三弄,此曲江子萱十分熟悉,咏叹梅花的高洁和气质的同时比喻高雅品行。但,以前江子萱只听过旁人用长笛演奏此曲,笛音悠长而深远,令人闻之有三日绕梁之感。如今石尉寒用琴音演绎出来的梅花弄,虽少了长笛的悠远,却更显优美和流畅。

琴音铮铮,梅花点点,如水流缓缓,更兼有花香馥郁。江子萱听得有些痴了,不由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漫天的白雪和雪中凌寒而立的梅花,以及有梅花傲骨的石尉寒。

听梅花弄,该是沉浸在梅花的高雅之中,可江子萱却更多的注意到弹奏曲子的人!她的心,瞬间温柔起来,咚咚几下,如同小鹿乱撞。

她控制着自己的感情,跟随着他的琴音,先去闻嗅馥郁芳香,再去体会碧湖寂静之美。很快,潺潺之音急转而上,如同千军万马挥师而下,又似霹雳惊弦,惊得她忐忑不安,难以自持。

许是发现她到来,琴音戛然而止。她一怔,睁眼去看,见石尉寒正注视着她,隔着如烟白雪,他眼中灼灼之光丝毫不减。

江子萱按下心跳如鼓的感觉,对他笑了笑,提裙上前,走到亭子里,称赞道:“桓伊出笛吹出跌宕起伏的梅花弄,深受后世赞誉。梅本是清雅之物,琴亦清雅之物,今大郎以琴奏梅花弄将二者融为一体,可谓相得益彰,比当年桓伊长笛一曲更是有过之,令我听之难以忘怀。只是……”

说着,江子萱一顿,面露不解之色,接着道:“……大郎为何不弹奏完这最后一弄呢?

石尉寒抬首看她,表情说不清楚是玩味还是认真,反问道:“难道三娘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曲终人散吗?既然曲终就要人散,不如让曲戛然而止!”

江子萱一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左手下意识揪住了狐裘上面的白毛,无措得如同一个稚子。

见状,石尉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道:“刚才不过我一时戏言,三娘莫要当真!”

闻言,江子萱勉强做出轻松表情,可是心里沉甸甸的。他的话,意有所指,他们两人都知道,却又同时愿意粉饰太平。

石尉寒若有所思,而后提议道:“这曲子再好,一个人弹奏起来也是无趣。三娘若是想听,不如与我一起将它弹完?”

本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要求,却使得江子萱脸色大变,她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臂,那里尚有白布和木板包扎着,骨头尚未长好,连带着手腕和手指至今不能活动。即便有朝一日她伤好了,五指也是无力再拨弄琴弦的!

石尉寒好似没有看到她眼里的黯然,自顾自的说道:“三娘不说话是不愿意吗?”

她将视线从手上转移到石尉寒的脸上,勉强笑了笑,说道:“恐怕要大郎失望了,我这伤势未愈,莫说是弹奏梅花弄这样要求极高指法的曲子,就是通常的小曲,我也只是力不从心。”

“谁说要你用受伤的手弹奏了?”

江子萱莫名,弹琴从来是双手并用,不用右手她如何能奏出来?

石尉寒指了指他所坐的长凳,往旁边一挪,挪出了一个人所坐的位置,道:“你若是愿意与我合奏,便过来坐下,我出右手你出左手,合我二人之力定将它弹完!”

江子萱呆若木鸡,看着他俊美的脸,他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在她心湖中掀起了千层浪,好半响,她才看向琴弦,喃喃道:“这样能奏出好曲子吗?”

“事在人为!”

江子萱虽说对音律没有极高的造诣,但丘聃当年是风雅之士,一手好琴也是众人追捧他的原因之一,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也对音律知之甚多。梅花弄这样难以弹奏的曲子,一个人能弹好尚且不易,她与石尉寒两人资质不同,心性不同,一人想出一只手将它弹好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他的眼眸实在太过明亮,让她不由自主的受到了蛊惑,也不管这提议是否可行,呆呆傻傻就坐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本来就隔得很近,偏生石尉寒还嫌不够,长臂一伸就将她环在了他的怀里。当他的左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她有刹那的颤抖,但却舍不得挣开他,只是深吸一口气,不想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上好闻的气味。

那味道,好像是檀香,又好像是墨香,独特得让她难以具体形容。她恍恍惚惚想,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连他身上的味道一并喜欢了去的。

他右手放在了琴上,左手看似轻柔实则不容拒绝的握住她的手,也一并放在琴上,轻声问道:“三娘可准备好了?”

江子萱面红耳赤,心思全然不在琴上,只知道他虽然没有抱住她,却也相差无几。尤其是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似有似无的喷在她的肌肤上,进到她的耳朵里,激得她身上生出阵阵酥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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