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多情却被无情恼(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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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这脚印被新的积雪所覆盖,另一人又从假山里面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方才满脸眼泪的江闵。

他大摇大摆走下水潭,绕到寝殿后院的小门,从那里走了出去。

走了两百多步,到一处别致的庭院,这里本是太子府里的偏院,用来招待贵客所用,如今倒成了他暂时居住的地方。

江闵从侧门钻了进去,忽见江邵乐在院子石阶上面呆呆坐着,也不管现下寒冬他连个大氅都没有穿,也不管衣衫被地上积雪浸湿,一径仰头望向雾蒙蒙的天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雪花飘飘洋洋落在他的头上和肩上,将他的青丝染成了霜鬓,徒然老了十来岁。

看到他这个样子,江闵脸色一沉,喝道:“大郎,你这是做什么?天气如此冷,不知道进屋取暖吗?发肤授之于父母,你难道不知道珍惜?”

江邵乐动了动,也不知道是被寒冷冻僵了脖子,还是因为心事太重,他的动作显得十分迟缓,如同一只木马,好半响才转头看向江闵,双眼空洞,低声道:“父亲做完戏了?”

被他这一问,江闵暴跳如雷,吼道:“孽子,竟敢如此与为父说话,为父真是白养你了!”

江邵乐并不惶恐,反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眼中有哀伤和无奈,喃喃道:“若非念及父亲多年养育之恩,我怎么会昧着良心,不顾手足同胞的情意欺骗三娘?”

说着,江邵乐站了起来,不料双腿一麻,又重新跌坐回去。

见状,江闵忙上前搀扶他,却被他一下躲了开去。

“父亲,你让我做的我已经做了,我在此等候父亲,就是想问问父亲,可会内疚?若是三娘日后知道了真相,真的再不回江家,父亲可会后悔?”

闻言,江闵恼羞成怒,反手打了江邵乐一巴掌,打得他脑袋一偏,脸上通红不说,鼻子里更是流出了殷殷鲜血。

许是想不到江邵乐竟然不躲闪,更想不到自己下手如此重,江闵顿时也呆愣在场,好一会,才略带后悔的说道:“大郎,你素来孝顺,最懂为父的心思,难道不知道为父如此做是为了我江家好吗?为何要说话伤为父的心?”

江邵乐伸手擦了擦鼻子,擦得满手是鲜血,仿若没有听到江闵的话语。

江闵从手里拿出一方锦帕,弯腰为他擦拭,被他躲了一下却并不死心,狠狠将锦帕按在他的鼻孔处,语重心长的说道:“为父实在是没有办法,此番推举,我江家子弟都只得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北方一带的产业又多被胡人所占领,再这样下去,我们江家只怕会沦为第二个谢家,名义上是百年望族,其实要仰仗他人鼻息而生存。为父……也是为了江家的列祖列宗和后世子孙呀!”

江邵乐冷笑,反问:“这么说来,父亲弃了世家之间的情谊,听凭公子岩差遣就不是仰人鼻息了?”

“你……”江闵一怒,扬手要打,见他满脸的鼻血又有些打不下去,僵持片刻之后,大手一挥,将锦帕狠狠砸在了江邵乐的面上。

江邵乐也不去拿锦帕,任凭它漂落在地上,又道:“父亲,旁的事情我不愿意管,我只想问一句,父亲以后要如何面对三娘?”

江闵冷笑出声,站直了腰板冷睨他,不答反问:“我儿说此话,可是以为自己便清清白白?别忘了,三娘会答应做太子妃,这其中的头功,非你莫属!”

江邵乐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嘴唇轻轻颤抖,喃喃说道:“对呀,我差点忘了此事,当自己还是三娘仁善的兄长呢!”

江闵只是被江邵乐问得恼怒了,所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如今见江邵乐如此自责,他又有些不忍,叹一口气劝道:“大郎,你莫要自责,三娘的心思虽然不在公子岩身上,可公子岩毕竟才貌双全,日后相处久了她定会回心转意。再说,如今的世家早已不复昔日的风光,能够尚主,实在是三娘的荣幸,是我江家的荣幸。更何况,公子岩是要明媒正娶她,终有一天,她会母仪天下,我们江家也会成为天下第一世家。”

“会吗?三娘性子如何,父亲该清楚,她会回心转意吗?”

江闵被问得一愣,然后重重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要说服江邵乐还是要说服自己,铿锵有力的说道:“会的,一定会!三娘当初不是也很喜欢谢安然,厌恶石尉寒吗?如今怎么样?更何况……”

停顿片刻,他面露凶光,一字一句的接着道:“……待事成之后,石家与石尉寒不复存在,三娘又能惦记他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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