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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宁看着对面的崔崭,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多了几分沉稳宁定,没想到多年不见他更添风致,即使双腿残废也不能削弱他半分气韵。肃宁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敬意,说道:“崔将军,久违了。”
崔崭神色和缓,像谈家常一般,说道:“禀殿下,崔某如今是军中参将。”
肃宁依然不改口,说道:“名头称谓都不算什么,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大景第一的将军。”
“殿下谬赞了。”崔崭点头以示谢意,直接进入正题,“不知殿下唤崔某前来所为何事?”
肃宁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眼下战况如何?”
崔崭:“北齐已败退三十里。”
肃宁微惊:“大景胜了?”她又明白过来,笑道,“看来你们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眼中颇含情意地看着崔崭,“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我就知道你记得。”
崔崭和缓的语气染了淡漠:“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殿下在高墙上坠鞋一事,是宁怀骁看出其中隐含之意的。”
肃宁略略错愕地看向宁怀骁,见他正带着希望地看着自己,忙将错愕的目光变为惊喜和感激,说道:“怀骁真是聪明,记性也那么好。”
宁怀骁有些害羞地一笑又低下了头,崔崭静静看着,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肃宁又道:“北齐败了,还败退三十里,真是闻所未闻。崔将军,大景定会要求北齐赔偿甚至割地,还要继续履行和谈契约,对么?”她见崔崭点头,继续说道,“可否借此千载难逢的时机,逼迫缪金立我儿为太子?从我儿成为太子到他登基为王,可保大景数十年不必再为北齐铁骑忧心。”
缪金,是北齐王上的名字。
宁怀骁面色微微一震,没想到肃宁竟有此志向,却又想着她在北齐不易所以才如此筹谋。崔崭面色未动,说道:“北齐王上还另有二子,都比殿下的皇子年长,还有一个一心夺取皇位的大公主,如今北齐虽败退却也没有到灭国之境地,殿下如何以为我方所有的要求他们都会答允呢?”
肃宁:“缪赤雪被你重伤,缪金是不会再看重她的。那两个皇子,一个自负托大,一个平庸无能,缪金迟迟未定下储君就是因为不满意。我儿虽身负大景血脉,缪金却直言此子堪当大任。崔将军只要乘胜追击长驱直入,兵围王城!缪金一向知进退,定会同意大景一切要求。”
崔崭:“等大景军队离开北齐,又当如何?北齐一日没有被灭国,只要大景军一离开,缪金定会反悔,到时殿下的儿子便会被拿来祭刀,以示北齐国威。”
肃宁脸色泛白却仍然不甘心地说道:“那这次就将缪金杀了,直接让我儿继位,以绝后患!”
崔崭看着肃宁,眼神已有责备之意,语调还是克制的:“缪金一死,北齐必然内乱,敢问殿下可有能驱使的军队与两个皇子与一个大公主相抗衡?若没有,殿下准备用什么将令郎扶上王位?靠三寸不烂之舌吗?据我所知,缪金还有一个王叔两个堂兄,都对这王位垂涎已久,若他们再加入战局,殿下有几分胜算?”
肃宁脸色涨红,恼道:“这不正好?让北齐内乱,大景直接发兵灭北齐,再将北齐给我儿做封地,我儿自在做个藩王也永保大景太平,岂不美哉?”
崔崭的指责已经没有掩饰,语气也严厉起来:“若真如此简单,为何不早早就派人暗杀缪金?内乱一起,四处征战杀伐,受苦的是无辜百姓,蒙难的是大好河山,你这一国公主从小所受的教养在何处?丝毫不为百姓考量?!”
肃宁真是恼了,声音也拔高了不少:“崔崭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要考量也是为大景考量,北齐百姓与我何干?北齐河山与我何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崔崭不欲与她再辩下去,冷面道:“旁人你都不在意,那若是日后你的儿子问你‘是谁害死了父王?’、‘是谁令北齐内乱民不聊生,十年都无法恢复如初?’又或者他长成之日野心渐盛,不再甘于当一个藩王而决意重复北齐昔日荣光,一心成为北齐复国之帝,你又当如何?!”
肃宁被这一番话震得定在原处,良久说了句:“有我在,不会让我儿起这种心思,绝不会!”
崔崭的语调平静又冷冽:“若真有这种本事,缪金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攻打大景。”
肃宁没想到崔崭说话会如此直接又无情,眼中泛泪地看着他,说道:“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帮我这一次,是不是?”
崔崭:“殿下执意如此是因一己私利。即使排除万难达成殿下所想,大景军力也会备受损耗,五年都难以恢复元气。如果此时忽兰国突然进犯,殿下可会让刚刚坐稳北齐王位的令郎立马发兵助大景一同抵御忽兰强兵?”
若是刚刚坐稳北齐王位,是万万不能出兵的,那极有可能导致怨声载道,王位再失!
可肃宁无法说出这些理由,她不能刚接受过大景的帮助就在大景有难时袖手旁观。她哽了一阵,说道:“忽兰闭关锁国多年,跟大景与北齐都无来往,怎会突然进犯?崔将军这是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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