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 女人最好的结局(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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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王爷不弃,民女自当从命。”唐多慈道。

“首先是一个叫祝英台的女子,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女扮男装去杭州求学。路遇梁山伯,两人一见如故,携手作伴,在书院同居同宿,结下深厚情谊。”

“三年后,祝父催其归家,在送行路上,祝英台百般暗示,并假托九妹名义以身相许,叫梁山伯早日来提亲。但梁家贫穷,梁山伯迟迟未来。祝英台由父母作主,许配给了太守之子马文才。等梁山伯做了鄞令,再来祝家问及九妹一事,方知九妹即同窗共读三年整的祝英台。两人楼台相会,为时晚矣,悲伤之余,订下了生不能同衾,死当同穴的重誓。”

“梁山伯后悔莫及,以至于一病不起,郁郁而终,葬于清道山下。第二年,英台出嫁,特意绕道经过梁山伯墓前,一时间,风雨大作,英台在墓前失声恸哭,坟墓忽然开裂,穿着嫁衣的祝英台纵身一跃,跳进墓穴。后来,墓前就有翩翩蝴蝶飞了。”

“好凄美的故事,生不能同衾,死当同穴,好,很好。”不知何时,李易晨面前的茶碗已经换成了酒杯。

“王爷这样看,民女却有不同的看法。”唐多慈道。

“哦!说来听听。”李易晨道。

“三年来,对于祝英台的性别从不怀疑,十八里相送时,祝英台的种种借物喻人,都像是对牛弹琴,搞不好,梁山伯还以为祝英台有断袖之癖。祝英台隐瞒性别三年,梁山伯让祝英台在家里痴等两年,那么久,花都谢了,心都灰了,黄花菜都凉了。”

“其实马文才也很委屈,在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妻子竟跳进了别人的坟墓,叫他怎么不郁闷。或许祝英台真的如愿以偿嫁给了梁山伯,却苍凉地发现,其实梁兄不过如此。那岂不是更揪心。”

李易晨哈哈大笑,“被你这样一说,本王也觉得不过如此。”

“传说有一个叫步非烟的女子,她轻盈纤弱,工于音律,精通琵琶,更敲得一手好筑,堪称当时一绝。由父母作主,嫁给了河南府功曹参军武公业。武公业身为武将,虎背熊腰,性情骠悍。与心思细腻的步非烟完全是两种人,根本无从沟通。故而,步非烟经常郁郁。”

“有一日,她在院中赏花,神情萧索,柳眉微蹙,正好被隔壁舞剑时腾跃而起的赵象瞥见,赵象年方二十,长相俊秀,正在家里攻读科举课业——他的朗朗读书声,也曾掠过步非烟的心波,使她伫足墙下,凝神细听。”

“惊鸿一瞥后,赵象再不能忘记步非烟,他重金买通武家的守门人,恳求转达渴慕之情。守门人让自己的妻子去试探步非烟口风。赵步两人经仆人之手,对诗数首,定了情分。终于,机会来了,武公业在公府值宿,赵象逾墙而过,自此之后,武公业不在家过夜,赵象便与步非烟欢会。”

“就这么过了两年,事情再也瞒不住了,风声传到了武公业的耳中,他拷打守门人妻子,逼她道出始末。强压怒火,佯称值宿,伏于墙下,于二更时分抓住了赵象一片衣角,赵象本人跌回自家院落。武公业冲回房内,对正在梳妆打扮的步非烟怒吼,步非烟见事情败露,淡淡说了句,生既相爱,死亦何恨。武公业扬起马鞭,活活打死了步非烟。最后,以暴疾而亡的名义葬了她。”

“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李易晨道:“怎么你故事都是在贬低男人,上一个是个短命的,这一个又是一个胆小的。'

“父母之命,错配了夫婿,在青年男子的诱惑下,不曾严词以拒,守得贞洁。那个山盟海誓的男人在重复潇洒的翻墙动作时,被抓了衣角,就退场了,所有的罪,都由步飞烟一肩来扛。整整两年,作为一个男人,满足于这样的偷情之中,无所作为,甚至连私奔的念头都没有,私奔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来,他不知,那女子淡定从容,不置一辩,任凭毒打,始终不开口求饶,承担了这场孽情所有的悲哀与不幸,她用自己的生命赎了罪。”

“是了,她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所爱,不过为了那样的男人,实在不值。”李易晨感慨道。

“还有一个女子叫霍小玉,她是一名歌舞伎,十六岁那年,喜欢上了李益的诗,李益状元及弟,正在等待官职。长安城中,才子佳人初初邂逅,一见钟情,说不尽的缠绵,道不尽的缱绻。”

“一年后,李益升为郑县主簿,先回乡探亲,然后上任。霍小玉忧心忡忡,对情郎说,你再给我八年时间,到你三十岁时,便娶那些门当户对的,而我,落发避世。只要他最好的时光,霍小玉心知与李益的身份悬殊,绝难婚配,她亦想好了这场爱情的凄冷结局,可惜,现实比她所想的还要残忍。”

“李益回家后,遵从母命,娶了出身名门的卢氏。想来,他父母亦苦口婆心地劝,烟花女子多无情,你走后,她自会勾搭旁人,怎会为你误了时光?”

“李益负心,霍小玉将死,长安城人人皆知,有一黄衫客,路见不平,将李益架到了霍小玉门口。霍小玉抱病起身,泼酒在地,以示覆水难收,然后,说出了那句凄厉的诅咒——我死之后,必成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就是这句话,使李益患上了怪病,脾气变得极为暴躁,三娶不睦,休妻杀妾,再也得不到静好岁月。想来也是内心不安吧!”

“我倒是觉得他不是不安,而是将人人想的与他一样薄情,后来发现有一个忠贞的女子,自愧不如。”李易晨道。

“不管怎样,历来弃妇总是悄无声息的死,不曾想过要报复谁。霍小玉不是,她以命相酬,但绝不自认倒霉,善罢干休。亦没有见到情郎来了,回光返照之际,头上笼一层圣洁的光,原宥他的背叛,体恤他的难处,十指交握,约定来生再聚,凄美地死去。”

“她死于心碎。你可以说她识人不明,心胸狭窄,伤及无辜,但,这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李益负了她,她便永不原谅,诅咒他身边的所有女人,让他陷入无穷无尽的猜忌与疑虑,生不如死。也许,她仍然爱着那个薄情郎,只是,将这些情尽数化成了无以自赎的恨。”李易晨道。

唐多慈叹了一口气,“是啊,原谅,这么一个高尚伟大的词,不是那么廉价的,有原谅,也有永不原谅,这与自尊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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