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婚姻生活(七)(1 / 2)
“打死他。”
这三个字一出来,剩下两个人的反应都变得更微妙。
松虞只消看池晏一眼,就知道他现在是认真的。
他的语气里尽管仍带着三分笑意,但是眉目微沉,眼里更像是覆着霜雪。
他的确是不高兴。
于是她说:“你先过来。”
池晏轻轻挑眉,“嗯”了一声,大步流星地朝着她走过来。
“……手机也给我。”
池晏哂笑了一声:“这么关心他?”
话里话外,都当居豪不存在一样。
松虞仍然抱着手臂,斜睨他一眼:“不然我关门了?你们俩有事自己外面解决,别吵我睡觉。”
居豪:“……”
他也察觉到陈老师现在有点脾气。
但仍是那副期期艾艾的语气,故意小声对池晏说:“老师您别误解,我没有别的意思,真是找陈老师来聊剧本的……”
而池晏仍然置若罔闻,根本拿他当空气。
只是手腕轻轻一抬
那只小箱子稳稳当当地砸进居豪的怀里。
而他一时不察,竟然很自然地就将池晏的行李给接个满怀。
居豪:?
不是,他这是被当成门童了吗。
而且为什么这只手根本不听使唤啊?!
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池晏越过自己,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有劳。”
接着就站到了松虞的面前。
宽阔的后背,彻底格挡住自己的视线。
而chase起先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他又猝不及防地,将松虞给拦腰抱了起来。
居豪:“……”
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放在平时,他会忍不住吐槽这动作太假,太做作,太像烂俗的偶像剧。
但这一刻他却只能屏息。
因为这两人竟将这拥抱做出了更甚于偶像剧的效果。
池晏人高马大,小臂的线条亦充满力量感,他用单手托着她的肩胛骨,另一只手则绕过腿弯。既野性又潇洒。
而随着女主角腾空而起,她的睡裙也像光滑的瀑布般向下倾泻。
居豪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神,去注视着裙摆下一截轻轻摇晃的、雪白而修长的小腿。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看什么。
是她微微绷紧的小腿弧度。
还是小腿上那只古铜色的手掌,以掌控的姿态,深深按进柔软的皮肤里。
头顶一束黄澄澄的壁灯,将这一幕照得近乎不真实。仿佛他们被分割开了。他站在现实里,而这对夫妻却身处幻境。
居豪也曾经这样抱过女孩子,所以他深知这个姿势有多么艰难。
难度并不仅仅在于其中一方的臂力,同样也在于被抱的那个人,是否足够默契。
大多数人,在突然间失去平衡时,都会本能地抗拒,身体僵硬而不自然。于是本该甜蜜的拥抱也变成一个人被迫悬挂在另一个人身上。生硬而吃力。
但这一刻,单只是看着这双愉悦的小腿,他就能明白,陈导演绝没有任何的抗拒。
他甚至都能够想象,此刻她是如何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贴近chase的胸膛。
他一时失语。
原来她也可以这样
以全身心接纳的姿态,迎接爱人的到来。
池晏站到松虞面前时,对她所说的话是:“怎么不穿鞋?”
她语气很坦诚:“我以为刚才敲门的是你,就忙着出来了。”
但他只是深深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神情:“晚了。”
接着就将她横抱了起来。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松虞又想起刚才那一茬:“手机给我啊。”
“自己拿。”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松虞笑了一声,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好啊,自己拿就自己拿。”
她将手伸进了他的西装里。
隔着薄薄的衬衫,手指意味深长地抚过他胸前的肌肉,像是一只柔若无骨的画笔,游移了良久,才将那只小方盒子给拿了出来。
“按摩还满意吗?”她又故意问。
池晏不动声色道:“不太满意。”
“那你找别人吧。”她将他的手机抬了起来。
正打算让池晏给自己解锁,没想到屏幕对准松虞的脸,自动亮了。
她一怔,抬头看池晏:
“你什么时候录入过我的虹膜信息?”
认识这么久以前,这还是她第一次要拿他的手机。
所以也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他漫不经心地说:“趁你睡着的时候。”
松虞:“闭着眼睛录虹膜?”
她这样望着他的时候,他尤其想要去吻她的眼睛。
但最终池晏只是低笑一声:“我有我的方法。”
松虞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小铁盒子。
“这是你的私人手机吧?”她说。
池晏:“嗯。”
“那岂不是有很多秘密?”
她作势要打开即时通讯页面。
但池晏只是面不改色地说:“你随便看。”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将手机给锁上了,重新塞进他怀里。
池晏:“不打电话了?”
“不打了。”松虞勾着池晏的脖子,揶揄地小声道,“反正你也不会真的打那个傻小子吧。”
他瞥了她一眼,以更低的声音说:“你要是敢给他求情,我就不保证我会做什么了。”
眼眸里暗光一闪。
但松虞只是弯了弯唇:“谁说我要给他求情了?都说了,让你们出去打,别吵我睡觉。”
池晏耸了耸肩,慢慢弯腰,将她放到沙发上:“那不行。你可是女主角。”
松虞却笑出了声,接着又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她想到自己从前看过的一些狗血老电影。
“怎么这样看着我?”池晏随口道。
松虞幽幽地说:“我突然觉得你的下一句会是,谁赢了,谁就能进来陪我……”
池晏:“……”
“你想都别想。”他再一次倾身,将她堵在沙发上,又用两只手指捏住她的嘴唇,威胁般地按了按。
她倒不以为意,只是笑眯眯地仰头看他:“难道你不觉得自己会赢吗?”
“我当然会赢。”他说。
靠得太近,呼吸不免也拂落在她的脸畔,带着她熟悉的薄荷清香。
沉黯的目光在她唇边逡巡。
“但是你不是战利品。”
莫名地,松虞只觉得呼吸一滞。
她惊讶又动容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一股暖流侵袭着她的内心。
他好像总是在她根本最不设防的时候,给自己会心一击。
而池晏已经转过身去,走进卧室里。过了一会儿,才拎着她的拖鞋和睡袍重新出来。
“伸手。”他说。
接着他半弯下腰来,替她裹上了睡袍,又很认真地给她的前襟系了个结。
原本这该是个毫无旖旎、甚至于温情脉脉的动作。
只是这姿势令他正对着她胸口一大片雪白的皮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到她衣领深处隐隐的起伏。
他的动作不禁慢了几分。
目光也愈加深沉。
松虞察觉到他流连的视线,故意正色问:“你在看什么呢?”
池晏说:“看我最喜欢的睡裙。”
接着他就倾身过来。
短促而克制地,用嘴唇贴了贴她伶仃的锁骨。
当居豪终于拎着箱子,气喘吁吁地迈进客厅的时候,他所见到的一幕,也足够也令自己大跌眼镜。
chase半跪在地上,抬起松虞纤细的脚踝,替她穿上了一只拖鞋。
居豪:“……”
可恶啊,这老东西怎么又偷偷上了一分?
但即使身为情敌,他也并不能否认,这画面相当养眼。
恶龙匍匐在地,温驯地露出后颈的一瞬间,总是最令人心折。
而他就显得很狼狈了。
像个上气不接下气的门童。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这只箱子里装了些什么,看着明明很小巧,其实却重得要命。才走了这么一会儿,额头上就已出了一层薄汗,胳膊也酸得抬不起来。
居豪重重地将箱子扔到一边,刻意制造了很大的响声。
但是没人理他。
过了一会儿,松虞才转过头来:“你还不走?”
居豪:“……”
本来他的确已经在打退堂鼓了。
但陈导演这么一说,他反而还被激起了斗志。
于是他又垂着那双桃花眼,轻声道:“可是,我都已经来了……”
松虞::“……”
真是个不怕死的。
她还想要再挽救一下,但池晏却在她身边轻笑一声。
“坐。”他说,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
很平静的声音。
居豪心中一喜,身体只是僵了一瞬,就立刻走了过去,大剌剌地坐下。
在他对面,池晏揽着松虞的腰,慢条斯理地单手解开了西装的扣子。
松虞则顺势倚在池晏的肩膀上,眼尾微垂,似乎真有些困倦。
因此说话的仍然是池晏。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聊吧。”
聊……聊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低沉的声音太具有压迫感,一时之间,居豪竟然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
他眼珠转了转,心中焦灼,都到这儿了,总得问点什么吧随便什么都好于是电光石火之间,有什么东西骤然地浮上心头。
“陈老师,我想问您,小说家对于小偷,究竟是什么态度?”
居豪清了清嗓子,盯着松虞的眼睛,认真地问。
松虞有些诧异地看了居豪一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灯光照着这年轻人一双微垂的桃花眼。
向来轻佻而多情的眼里,竟然有了几分罕见的执拗。
“她爱他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听到“爱”这个字,池晏在旁边嗤笑了一声。
“来找你谈哲学了。”他附耳在她耳边,低声道。
松虞捏了捏他的手:“别胡说。”
池晏:“难道你还真以为,这位小朋友是来找你聊剧本的?”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居豪听得很清楚。
小朋友。
恰好到处的讥诮,令他身体一沉。突然觉得这只沙发有点硌人,怎么换姿势都不太舒服。
松虞却意味深长地说:“我觉得这个问题挺有价值的。”
“呵。”池晏凉凉地笑了一声,“那你们聊吧。”
他站了起来:“给你倒杯水。”
听到“水”这个字,居豪忍不住眼巴巴地看了chase一眼。
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给这男人拎箱子,出了许多汗,喉咙里同样干涩难耐,简直像在灼烧。
但他只能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松虞又转头来看向居豪:“我想先听一听你的看法,你觉得呢,她爱他吗?”
年轻人深吸一口气,以异常坚定的语气说:“我觉得是爱的。”
“理由?”
“因为,他身上有她没有的青春和活力……”
看得出来,居豪努力地组织了一会儿措辞,想要像松虞一样,用文绉绉的方式说话。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转而用大白话高声道:
“我的意思是,谁能不爱小狼狗啊,尤其是小狼狗又年轻,又帅,还对她这么热情,不爱就奇怪了,对吧?”
池晏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所见到的一幕,令他微微蹙眉。
居豪满脸放光地望着松虞。他的脸上兼具少年的青涩和男人的棱角,身体则微微前倾,蓄势待发的姿势,的确很像是他话里的“小狼狗”。
松虞起先是错愕地看着他,之后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池晏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她竟然真对他笑了。
他坐回到她身边,水杯放到一边,慢慢地垂下了眼,将她的手又捉回来,懒洋洋地用指尖拨弄起来。
“很好笑么?”他淡淡地问。
松虞没说话,只是继续笑,笑到胸腔发震,一头歪倒进他的怀里。
他的手指慢慢地摩挲着她的后背与长发,将她按进自己的胸腔里。
看似没用多大力气,其实手背上已经起了一层纠结的青筋。
过了一会儿,松虞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池晏的手掌还轻轻按着自己。
她推了推他。
他的手掌却还纹丝不动。
于是她也不再动了,只是将脸贴着他的胸膛。
这无言的默契反倒安抚了池晏。
过了一会儿,他的心跳从躁动一点点变得平静。
松虞终于坐直起来。她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根本没发生过,仍然只是笑吟吟地倚在池晏的肩头。
居豪连忙问:“陈老师,我说得对吗?”
但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居豪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去:“哪里不对呢……”
松虞温和地说:“你对角色的理解太浅了。”
“太浅了?”
“年龄、外表……这些都只是外在的东西。如果你要剖析一个角色,当然应该深挖他的内心。”
池晏仍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肩胛骨。
松虞话说了一半,将玻璃杯端起来喝了一口,又很自然地将杯子递到池晏嘴边。
他反握住她的手,半低着头,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居豪:“……”
顿时他就听不见陈导演在说什么了。
好在松虞很快又抛了一个新问题出来:“你觉得,剧本为什么要设计,小说家第一眼看到小偷,就认为他是个不存在的小说角色呢?”
居豪仍然盯着那只空杯子。犹豫了片刻,才嚅嚅道:“这、这不就是个喜剧设定吗……”
她摇了摇头:“任何设定的背后,都是有用意的。”
居豪似懂非懂地望着她,嚅嚅道:“对不起老师,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没关系。”松虞很好脾气地继续说,“不存在,是因为不合理。小说家不相信小偷是一个真实的人,因为他们来自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但为什么偏偏又认为他是自己笔下的人物?这是一个隐喻因为小偷的确是她想要成为,却无法成为的人。”
居豪眼睛一亮,顿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但他立刻又有了新的问题:
“可是,小说家……想要变成小偷?!难道她想犯罪吗?”
松虞隐晦地看了池晏一眼。
“当然不是。”她微笑道,“犯罪也只是一种隐喻罢了。”
居豪:“那您的意思是……”
她缓缓地说:“小偷是真实的、鲜活的,他的出现,才将小说家拉出了一潭死水的、循规蹈矩的生活。”
“他的另一面是冒险家。他的胆大妄为和离经叛道,对于她而言,既危险又迷人。”
池晏揽着她的腰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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