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起轩然 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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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着一封竹简,刘彻信步往宣宁宫而去。虽然今日陪着太皇太后听了大半日的《鸿烈》黄老,不过能借着辩驳的机会,让那刘安呈一篇“离骚赋”来,也算不亏本。“《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怒,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蝉蜕浊秽之中,浮游尘埃之外,嚼然泥而不滓。推此志,虽与日月争光可也。”想到赋中所陈,刘彻暗叹淮南王果然非等闲之辈,这几句小评寥寥几言却正中《离骚》之精要!刘安,确是个文采博然的文雅之士。刘彻捏了捏竹简,把这辞赋和子夫同览,该是一件不错的乐事。

                  只是……心中突然一颤,她怎样了?昨晚上的失控……刘彻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那样粗暴和野蛮,只是当时自己郁极也痛极,想找个知心的人来分担这份痛楚和压力,但是……刘彻知道自己用错了方法,他非但没有抓住那女子,反而将她推得更远了。

                  他到底该如何才能抓牢她?身为帝王,刘彻却好笑的发现,在她的面前,帝王根本无足于道。越是帝王,越让她退却。她要的是一个平等的丈夫,一份心中只有她的感情。刘彻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宣宁宫,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能给的起这样厚重的承诺么?

                  “奴婢叩见皇上……”门口一个人慌张的闪了出来,看到自己连忙行礼。“子儿?”刘彻看清那人,皱着眉头,“怎么回事?为什么杵在门口?子夫呢?”“皇……上,太傅她……”子儿结结巴巴。“她怎么了?”刘彻心中一紧张,提高了声音,没想到面前的人却更慌了。“太傅她……她……”“她到底怎么了?”刘彻疾步往里面去,不停揣测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她还在生气?她是哪里不舒服了?还是自己弄伤了她却不自知?

                  “太傅……不在宣宁宫。”子儿急匆匆跟在身后,怯声道。刘彻收住脚步,回头来看,“她不在宣宁宫?她去哪里了?”“太傅她……她被皇后……”子儿急急道,“太傅被皇后召去福宁宫了……”

                  “什么?皇后把子夫召去福宁宫?”刘彻的眉头打在了一起,“她叫子夫去做什么?”“奴婢不知道,”子儿摇头,“奴婢本想……跟着一起去,可是那传话的公公不许,奴婢……只能在这里等……”“行了,”刘彻打断她,“走,跟朕去福宁宫。”

                  边说,边转了方向去向皇后寝宫。

                  没几步,突然又有个人心急火燎的朝这边奔过来,见到自己,猛然止步跪在了地上,“卑职公孙敖见过皇上。”刘彻见那人有些眼熟,皱眉问道,“什么事?这样莽莽撞撞在宫中行走?你是哪里当值的?”“卑职在建章宫中任侍卫……”“那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刘彻恼他挡了自己的去路,语气生硬的很。

                  “卑职……卑职是特地来报信的……”“报什么信?”“禀皇上,刚才……刚才长公主遣了人到建章宫把卫青给押走了!”“什么!”刘彻又一惊,低头看着地上匍匐的人。身后的子儿捂住了嘴,瞪大眼睛,“青儿……”“到底怎么回事?”刘彻问道。

                  “卑职……卑职也不是很清楚。”公孙敖道,“因这几天王爷入朝,宫中人手不够,昨日卫青才刚刚到建章宫来当值。可是今日早上,原本好好的,却突然来了一批人,说是卫青行为不端,来路不正,会损害宫中皇室的安全,所以……所以就把卫青给带走了。他们当时说,是奉了长公主的命令。”

                  “长公主,又是长公主!”刘彻满脸愤怒,握紧了拳头,“他们究竟想搞什么!”子儿慌乱的看着刘彻,不敢作声。公孙敖始终跪在地上,很是紧张。刘彻抿了抿嘴,低头看着公孙敖,“公孙敖,你做得很好,特地赶来通知朕。现在,你就去替朕把那些带走卫青的人找出来,带着所有建章侍卫去让他们放人,说这是朕的意思!哼,朕倒要看看,这宫里头,现在究竟是皇后长公主她家作主还是朕这个皇帝做主!”

                  “卑职遵旨!”公孙敖得到刘彻的命令,立刻起身疾奔儿去。

                  回头看了一眼子儿,刘彻续道,“子儿,跟朕去福宁宫,朕要看看,长公主和皇后究竟想搞些什么花样!”

                  从不曾体尝过什么叫做“刑罚”,当那廷杖毫不商量的落在背脊上的一刹那,子夫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个破布娃娃——身子也碎了。双手被人死死摁在两侧,除了紧咬住嘴唇,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抵抗那一下一下的重击。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躯体被那儿臂般粗的棍杖一击,摧枯拉朽似的,失去了支撑。

                  为什么会受这样的罪?子夫混乱的想着,这样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砰”的一声,脊梁与那杖端接触,是闷闷的一记,锥心般的刺痛从身子里沿着脊柱直达头顶。骨头碎了,快死了……子夫脑中印出了这样的想法,然后感到喉咙处甜甜的涌上一阵热,眼一黑,便什么都没有了。

                  “噗啦——”一个激灵,冰凉的刺激带着一种残忍把子夫从黑暗中又拖了回来。“想装死么?可没这么便宜的事!给我继续打,狠狠打!”皇后瞅着地上的人,不带丝毫温度。子夫睁开眼去,却发现淌着水的发丝遮住了整个面庞,眼前除了滴滴的水珠,是一片模糊,那前头的一抹红,究竟是火还是人?

                  咬破的唇齿间弥漫起熟悉的血腥味来,可是同昨夜不一样,这血腥是冰冷的,没有丝毫的温度。随着止不住地血液泛上来,子夫无法将口中的液体都咽回去,随着身上一下又一下绵延不绝的痛楚,终于摒不住喷将出来。于是,那抹红霎时印满了面前的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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