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心悦君兮 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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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宣室,一切如常。刘彻和子夫谁都没有提及昨晚或者早上的事,只是各自忙着自己的活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当事人不提,旁的人更是看不出端倪,唯子儿总觉得今日的子夫有些沉默,皇帝也有些安静,两个人客气了很多,竟有些生疏的感觉。可是,说不出个道理来,只得作罢。

                  用了晚膳,遣了下人,刘彻将所有的奏折竹简都收了起来,唯在书案上留了两样东西,便静静透着灯光,去看前面的人儿。她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正自顾自专心的在看司财计送来的账册。

                  刘彻忍不住泛出朵笑容来,自从揽了这门差事,她可名副其实成了自己的管家婆。每日都要花精力在那些收支帐册上,不但又算又计,还总要拉上大司农丞刨根问底。刘彻突然有些埋怨那偷懒的司农了,手托着头想起前阵子在公车署上呈的名单里见过个叫桑弘羊的孩子,很是精于算计。看来哪天该找来问问,把他推荐给大司农丞,子夫就该不用这么伤神伤力了。

                  大概瞅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子夫终于意识到刘彻异乎寻常的目光,抬起头来遇个正着,耳后唰的红起来,放下了竹简起身欲走。这一环顾才发现宣室里头除了自己和刘彻,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子儿什么时候离开的?小唐也不在?心里头冒出的疑问忽忽的占据了脑袋,子夫竟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不少,更不迟疑,低头往门外去。

                  可才到了门前,突然看到一席黑色的长袍出现在视野里,是近乎温柔的询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走?”“我……”子夫抬起头,如愿看到了刘彻似笑非笑的脸,离着自己很近,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不早了,我想回去……”子夫略有些踟蹰,又低下头,想着离开,可是唯一的出路却被刘彻把住,一时想不到办法,“你……也别看了,早些休息。”

                  “你这样在意我休不休息,”刘彻带笑,“我就知道你心里头有我。”“有……什么,”子夫吓一跳,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心中慌乱更甚。整整一日都好好的,怎会突然在这时候提及这个话题?

                  “子夫,你告诉我,究竟怎样我才可以抓住你?”刘彻的手提了上来,抚上了子夫的脸颊。出于意料,他的手很冷,像块冰似的,令人忍不住打个寒颤。子夫往后退了一步,“什么胡话呀,我……几时躲着你了?”“那你总是这样,”刘彻的手指掠过子夫的颧骨,到耳际,“我一捉你,你就逃。”

                  “为什么要捉我?”子夫别开了头,不去看他,“你……你有心思,应该多陪陪皇后。”话一出口,突觉得不妥,不由咽下了后面的说辞。刘彻拉转她回来,“昨天我在阿娇那里,你……生气了?”子夫摇头,“我没生气,你们……你们的事,我管不着。”红晕升了上来,越说越轻。

                  刘彻不接话,静静看着子夫的变化。沉默令人无所适从,子夫游弋着目光,说的磕磕绊绊,“其实……你不应该那样对待皇后,对她太不公平了。”“对她不公平?”刘彻泛出不解,“她那样做,存心是在为难你,也为难我。她明知道我……”“她是你的妻子,”子夫道,“你不应该那样发脾气,皇后只是在意你,在意你的不在意她。”

                  “你就会替别人说话,”刘彻抿嘴,“为什么却不肯对我说真话?”“什么……真话?”子夫嗫嚅了。刘彻不语,拉过她转了身去书案边。子夫被迫跟着,看到他从案上拾起一封竹简来,“唰”的一下打开在面前。子夫接过凝神细看,竟是自己所写的诗句,抬头看向刘彻。

                  他只看着自己,清楚念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子夫僵住,木然听着,直到刘彻将整首诗都念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你认得我写的字?”“一直看你写,自然就认得。”他拿过了竹简,带着难以察觉的笑容,“这是你昨天写的,因为我去福宁宫么?你不开心?”“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随便写着玩的。”子夫拙劣的寻着理由要搪塞过去,可是脸都快烧起来了。

                  “写着玩?”刘彻歪着头来看,“昨日案上明明摆着《离骚赋》,你不写《离骚》,却写这个?”子夫的表情令他很是满意,手指抚着她的脸颊,仿如冰与火的接触是一种奇异的和谐和舒适。“我知道,你为了我的事,还特地到皇祖母那里说情,今日她老人家都告诉我了。”刘彻抬起了子夫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为什么?你的样子告诉我你心里头有我。”子夫挣脱开,“不是,我……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刘彻带着固执,每次她都会这样逃开,可是这回,他不允许,“如果你今天不说……好,我还去福宁宫,天天去!”刘彻说完,放脱子夫就欲出门,不过心中惴惴,抬了脚却不敢当真踏出去。

                  不过一秒钟的功夫,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因为刘彻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了,回了头去看,果然是子夫,眼中所闪烁的是遮掩不住的急切。刘彻的心顿时被填充的满满实实,笑容立现。

                  子夫却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立刻缩了回去,转头朝里,局促的好像遇着生人的小鹿,惶惶然无法自抑。心口突突的跳,脑中遍是空白,除了逃还是逃。

                  “我的子夫,”刘彻当然不会让她溜走,才一转身,就从后面箍住了她,两手紧紧交付在腰间,鼻尖立刻充斥着她温柔的味道,“为什么不肯说实话?永远躲着我。”刘彻轻轻说,双唇擦过她的耳垂,感觉着她的紧张和羞怯。子夫说不出话,只感觉他原先冰凉的手渐渐有了热度,熨着自己的小腹,是说不出的暧昧,想着挣脱,可是刚才的那番情不自禁却已然全盘出卖了自己,该怎么办?双手敷上脸面,子夫没了主意。

                  良久的静默和等待。

                  刘彻终于忍不住,将她转过来对住自己,可是她仍旧蒙着脸不愿意面对。“子夫,为什么这样?”刘彻温言,去拉她的手,“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的,是不是?”带着些微的抗拒,她的手终还是放了下来,刘彻低头惊讶的看到了里面的光点,她竟哭了,为什么?

                  “你……你要去哪里便去哪里,何苦来捉弄我?”子夫带着委屈,看向刘彻,并不是真的责怪他的试探,而是气闷自己的不由自主,“你……放开我。”“不放,”刘彻断然拒绝,反而将她揽入怀中,紧紧贴着自己,“我不去,哪里都不去,是我不好,乱说话。”手掌往上,捋着她的长发,柔软而顺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捉住你啊。子夫,你……”刘彻放松开,低头对住子夫的脸,见到上头挂着的泪珠,抬手抹去,“怎会这样爱哭?”

                  “你!”子夫胸闷至极,气恼他逼得自己暴露心机,又这样装模作样,握了拳去捶他,“我恨你,刘彻!”“好好,是我不对,”刘彻照单全收,又把她揽起来。轻轻折腾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俯在胸口没有动静。

                  “怎么了?”刘彻问道,下颌碰着她的额头,“又不说话?”“没话说,”子夫轻轻道,终于将双手环上了他的腰线,这一举动令刘彻心中一喜,“我该怎么办?”可是问题让人不解。子夫脱开他,空出些距离,手抚上了他胸**错的衣襟,不敢往上只能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我心里有你又怎样?我没办法接受……我没办法和别的女人分享你啊。”

                  刘彻抬起她的头,“是不是昨天的事情?我到阿娇那里,让你不开心了?”“不是,不是这样。”子夫摇头,咬着自己的嘴唇,想着该如何解释,“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在我们家乡,所有的夫妻都只是两个人,一个丈夫一个妻子,没有谁可以例外的。”子夫抬起头去看他,“你明白么?我所接受的,是只有两个人的感情,我没有办法包容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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