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深宫家宴 上(1 / 1)
走到门口,听到“哐”的一声,竟是个宦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奴才启禀皇上,太皇太后着奴才来传话,今晚安乐宫开家宴,请皇上移驾用膳,还有卫子夫卫姑娘也同去。”刘彻微觉意外,“皇祖母开家宴……还有些什么人?”“还有皇太后和皇后。”宦官低首答道,“奴才告退了。”
刘彻也没多问,而是抬头看着门口的子夫。子夫想了想,嘟嘴,“我不去。”
拒绝令刘彻愕然,“为什么不去?”子夫摇头,“你们家宴,关我什么事!我不去,你们皇帝、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的,干吗要我去凑热闹?”说罢,转了身出门口,“我去洗脸,我自个儿吃饭。”
回到寝室,子夫凑着水盆洗去脸上的炭渍,可是还没等擦掉水印,却感觉有只魔掌如影随形,轻轻一扯拉下了先前才绑上的发带……于是,满脑袋的头发就“哗”的一下披散开来,好几绺发丝更是不打招呼的粘在了半湿的脸蛋上。
“刘彻……你干什么!”子夫转过身来,抵住他的胸膛,“就不能等我弄完再闹?”“才不闹呢,”刘彻提起衣袖,抹干子夫脸上的水珠,“为什么不肯去家宴?皇祖母点了名要你参加,你不去……多不好。”“去了又有什么好?”子夫扁嘴,“你们都是皇亲国戚,拉我个小宫女去掺合,谁知道会吃什么亏!”“有我在,谁敢欺负你!”刘彻笑道,把子夫搂紧了,“何况皇祖母都让你参加家宴,不就是表明你的身份么?她老人家都替你撑腰,你还怕吃亏?”
“那也不自在,”子夫扭捏不停,拼命想着借口,“最讨厌应酬了,你就不能说……我不舒服?我吃过饭了?”“呵,亏你想得出来!”刘彻点她的脑袋,“换成旁人,听到皇祖母请入家宴,开心都来不及的,哪像你这样拼命推托?”他哄道,“不就是母后和阿娇么,有我和皇祖母在,你不用担心。这样,用了膳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可是……”子夫眨着眼睛还待再说,撇眼看到刘彻故作严肃的样子,只得吐吐舌头,“真的要去?”他点头。“一定要去?”他又点头。“不能不去?”他继续点头。“哎,”子夫可苦了脸了,“那就去吧。”刘彻立刻咧嘴一笑,子夫忙道,“可是,可是,你得答应我……”“行啦,我保证。”刘彻捏了捏她的脸蛋,“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是回来陪我吃宵夜,大笨蛋!子夫偷笑,肚子里悄悄说道。
待到收拾停当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刘彻拉着子夫的手出了宫室,一路上宫人见到,纷纷低头行礼,刘彻不当一回事儿,可是子夫却分明感觉到众人的异样和私语。但深知刘彻的性子,不好言语,只得低了头默默由得刘彻在宫道上大摇大摆。
本想着到的早些能和窦太后说上几句,没想到踏进了安乐宫才发现,已是“三后坐堂”的盛大场面了。原本宽敞的大殿被布置成了宴厅,摆着一张张的长桌。汉时的开筵方式同现代的大圆桌可不同,因为那时的人都是席地而坐的,要是一群人围着一个矮墩墩的圆桌子,可就好笑了!所以基本上就是一人一桌,长方的桌案,上每一道菜都是一大份,然后分到一人一份,这倒有点符合今天的分食制了。
窦太后坐在正中间的案桌后,仍旧一身褐红色打扮,照常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脸上笑呵呵的;皇太后坐在右首,穿着深红色的深衣和外袍,腰间是啡色的束带,头上插着玉簪;左首第一张桌案空着,皇后则坐在第二张后,打扮可说是华丽丽的,鲜红的深衣和外袍,滚着金色的缎边,腰间束带也是金黄色的,头上插着一排金簪子,看来是带了假发髻了,虽说她该比刘彻年纪大上几年,但算起来也不过二十三四岁,正当女人好年华,这样穿金戴银的也非常显眼和出挑,可算得上大汉第一夫人当之无愧。不过,子夫看着陈阿娇这一身的颜色搭配不知怎么就是想到了“番茄炒蛋”的菜色来。
进得殿内,是复杂的交错问安和行礼,子夫自然是最倒霉的,对着一排的人就得一个个问过来,“太皇太后好,皇太后好,皇后好……”一边行礼,一边左右看,看来看去就四张桌子,根本没自己的地儿。
刘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假思索拉过子夫的手来,“跟朕坐吧。”子夫吓一跳,触电似的缩回手来,“不好。”“还是和臣妾同坐吧。”陈阿娇不急不慢的开声,可是眼睛只看着刘彻,嘴角似笑非笑。
子夫欠身,“皇上、皇后抬举奴婢了,奴婢还是站着伺候吧。”“那怎么行?”刘彻不答应,“来,跟朕同席。”说着就拉子夫往桌案去,全然不顾陈阿娇灰暗的脸色。“皇上……”一边的皇太后已经忍不住抬起了身子。
“好了好了,”窦太后发话了,“你们两个,这也能闹的!来来,子夫是我请的,自然到我身边来。”说着招手。“奴婢……不敢。”子夫摇了摇头。“有什么不敢的,”窦太后笑了,又招了两下,“过来过来,老太太眼睛不好使,借用你的手,行不行?”“奴婢遵旨。”子夫躬身,这才走了过去。窦太后捉到了子夫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没有言语。
“母后,今日怎么这样兴致高,开这家宴?”太后见刘彻坐下,开声问。“哟,开个家宴还要什么道理不成?”窦太后道,“老太太想图个热闹,跟大家吃顿饭,就这么简单。”“母后说的是,臣妾失言了,”太后连忙回话,“母后若喜欢热闹,以后常让大家过来便是。”
陈阿娇突然淡淡道,“就是不知皇上是不是有这个空。”看了一眼子夫,“咱们的皇上可忙呢。”刘彻正欲发作,却听窦太后道,“对了,听阿娇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皇上上次提过的出使西域之事……今日是不是出发了?”
刘彻换了脸色,“回皇祖母,张骞今日一早出长安西门,预计十日后出陇西郡……”“出陇西?那不就是匈奴的地域了?”太后插了一句。“正是,”刘彻道,“要过西海,经玉门,不经匈奴的地域可没办法到达大月氏啊……”
“去看看也好,”窦太后道,“怎么说你是大汉朝堂堂皇帝,不能只知道一个匈奴,让人去看看周遭的国家增长些见识。只是……那个张什么……”“张骞。”子夫在旁边轻轻说。“噢,张骞,可是个捱的苦经的罪的人?我看这路不好走,出陇西就是戈壁,又是匈奴地界,危险呐……”刘彻闻言笑道,“这点孙儿可不担心。孙儿同张骞谈过数次,觉得他是个厚道、重信的人,而且他对西域诸事很是熟悉,身旁还有个胡奴作向导……”
“看你一说,就滔滔不绝,”窦太后笑着打断了他,“皇祖母相信你的眼力。”“好了,母后,菜都上了,边用边说吧。”太后小声提醒。窦太后转过头来,“对、对,老太太眼睛不中用,菜上了,就吃吧、吃吧。”
一得允许,上菜的宦官宫女更忙活起来,一时间鱼肉蔬食流水似的端了上来,外加上浓烈的白酒香气,倒让人不得不感叹皇家的阵仗的确不同凡响。说是同席,其实子夫一路都在替失明的窦太后打下手,幸好汉朝运输不发达,没什么空运生猛海鲜折腾人,只是酒肉鸡鸭的拆骨分块不嫌多麻烦。窦太后心情似乎不错,胃口也好,不知不觉吃的东西竟比子夫平日的两倍还多了。
这厢还算太平,可是那厢就有些暗潮汹涌了。因为刘彻总是会吃到一半就抬头来看子夫,然后陈阿娇就停下来看刘彻,另一边的皇太后再看他们俩。虽不点破,可是除了窦太后这一桌,相信另三桌的人其实个个都没吃下多少,直弄得子夫浑身神经紧绷,目不斜视,背脊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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