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春花秋月之金屋藏娇 上(2 / 2)
前头的那个扎着垂髫的女孩子,便是长公主的千金阿娇了,后头那个跑得慢的……窦婴有些惊讶刚才那琅琅上口的文句,竟是从这个还未满七岁的胶东王——刘彘口中而出的么?
“是彘儿和阿娇啊!”刘荣业已从窗边探出了头,满是羡慕的看着那两个跑远的身影,“他们真开心,不用像我似的,整日读书!”“太子殿下!”窦婴忍着气,“您可是皇上册封的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您怎么能总想着玩耍、游乐呢?你看看,胶东王殿下,他老是站在窗外头听,都能把臣讲过的文章记下来,他可比您小了好多岁啊!”
“彘儿聪明,”刘荣不以为意,坐回了书案前,“这宫里头,谁都知道!父皇不也老夸他么?”“太子殿下,可是您才是该好好听臣讲课的人啊!”“窦太傅,我也没说我不听啊。”刘荣噘了噘嘴,“我可是天天都等在这儿,听您上课呢。只是……只是您总是说些大道理,让我念啊念啊,我都烦了。”
“殿下,道理如果不讲不念,您能明白么?”“我母亲还说呢,天下的道理就那么一点点,”刘荣道,“只要当了皇帝,我说的就全变成道理了……”“这……这简直就是,大谬!”窦婴简直都被气晕了,连连摇头。“窦太傅,您今日都说了一早上了,再说下去,我都困了。”刘荣看他,“您就说些别的吧,说些有趣的,有意思的,行不行?这《大学》,我明日再说给您听,成不成?”
“这……”窦婴有些犯难,可是想得一想,还是点头,放了手里的竹册子,“好吧,咱们今日就不说《大学》了。说……臣就给殿下说说《诗》吧。”“说诗?”刘荣好奇的托着头。
窦婴点头,“就是《诗》!大学里不就有一句是:《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臣今日就说说这《诗》。”稍稍想了一下,窦婴道,“《诗》中《国风61周南》开篇第一首,是《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喂,什么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窗外头突然又传出了一个声音,这一次是女孩子的了,故意压低了音,但还是被里头的人发现了。“我……我可不知道。”换成个男孩子作答,正是刚才背诵《大学》的胶东王刘彘的嗓音。
刘荣“噗哧”就笑了。窦婴看了他一眼,举起手指立于唇上示意不要出声,便小心翼翼走到门边,冷不防跨了出去,一手一个把外头的两个孩子给揪了进来。
“窦……窦太傅。”小小的刘彘憋红了脸,都不敢来看窦婴。那女孩子——陈阿娇却是哧溜一下,逃到了刘荣的身边。
窦婴蹲下身去,将刘彘一把抱起来,放在了刘荣的书案上,“胶东王殿下,怎么总是躲在外头听啊?刚刚那么着急的跑出去,可摔跤没?”刘彘摇头,伸出小手来,抹了抹头上的汗。窦婴一见,连忙替他去擦。“我……我想听窦太傅上课,可是母亲说,窦太傅只给荣哥哥上课,旁人不能听的。”
“彘儿你想听,改明儿我就同父皇说,”刘荣立刻表态,“咱们一块儿上课。”“真的?”刘彘当真了,很是期盼的看着刘荣。“太子殿下,您这是……”窦婴却很尴尬,转了头再去看刘彘,“胶东王殿下,如果你想听臣上课……这样吧,等您再长大些,臣就去跟皇上请旨,再跟你授课,好不好?”
刘彘看着窦婴,皱着小眉头想着他的话,明白过来自己的希望落空了,扁着嘴点点头。可是才一下,他又拉住了窦婴,“窦太傅,我能问你问题么?”窦婴笑了,“当然可以,殿下想问什么?”
刘彘眨了眨眼睛,“窦太傅,刚才阿娇姐姐问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什么意思啊?”窦婴一听,立刻呵呵的笑起来,抚着刘彘的脑袋,“这句话,就是说,漂亮贤德的女子,君子都会喜爱的。”“噢!”刘彘恍然大悟般的点头,然后去阿娇。却不料,阿娇居然低下头,红着脸蛋绞起了自己的衣袖。
刘荣也笑了,指着阿娇说,“窦太傅,这我可明白了。是不是说,阿娇就是那窈窕淑女,我、彘儿都是君子,咱们都好逑……”窦婴一听,岔了气,咳咳的憋红了耳根。
“窦太傅,这个《关雎》……没有昨日的《大学》好啊。”喧闹中,刘彘的声音又冒了起来。窦婴一愣,去看刘彘很是认真的模样,“殿下,为什么这么说啊?”“我……也不知道,”刘彘却摇头了,“反正,我觉得《大学》说得好。父皇常说,立于世上,要懂得做人的道理,要学会胸怀天下……窦太傅,父皇说的胸怀天下,是不是就是您说的,”他略略想了一想,朗朗道,“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语落,很是认真的扑闪着眼睛等待窦婴的回答。一旁的阿娇不解的看着两个人,刘荣都是带着惊奇和茫然,看着书案上坐着的小东西,说不出话。
“胶东王……”窦婴的手掌在刘彘的头顶摩挲着,“殿下当真聪慧过人,臣……”轻轻的摇摇头,却是掩不住双目中的赞赏和感叹,“臣都没话说了。”
“殿下,胶东王殿下!”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宫女的声音。“我在这儿呢!”刘彘闻声,连忙伸长了脖子,“秋灵,娘亲找我么?”窦婴连忙打开了书房的门,那宫女匆匆入来,行了礼,便点头,“是啊,王娘娘到处找您呢,殿下,您怎么跑到太子殿下的书房里来了?”“我……跟窦太傅说话呢。”刘彘笑笑,按着书案要下地,窦婴赶紧扶了一下。“窦太傅,我娘亲找我,我要回去了。”回头来,看着窦婴,颇为恋恋不舍,“以后,我还能找您问问题么?”
“当然可以!”窦婴笑道,“臣自当为殿下解答。”“好啊。”刘彘非常满意,转了身朝外头去,“秋灵,我们走吧,别让娘亲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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