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之子来归之君父臣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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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呆坐在床榻边,看着上头睡了快有两个时辰的人,很想喊他,却又不忍心喊他。心中胶着的激动和彷徨,翻江倒海似的折腾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心灵,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青绿色的玉佩,阔别了快四十年的东西,没有想到有一日,竟然会完好的回到自己的手中。

如若不是金日磾未穿整齐衣衫就到内殿来,如若不是他当堂昏倒被人抬到榻上,如若不是自己下令让太医替他诊脉验伤……这枚玉佩,或许自己仍旧看不到。它怎会挂在金日磾的颈项中?金日磾,究竟是谁?匈奴人,汉人?难道竟是她……抑或自己……

想到了一种绝无可能的猜测,刘彻的手都抖了起来。

定睛细看榻上的人。当年麦色的肌肤已因长年留于汉廷而白净了许多。眼睛是微微有些翘的,鼻子挺直,鼻翼微薄,唇角很深……刘彻忍不住伸手去摸这张看了多年的脸,这样一张熟悉、亲切的脸,打从当初第一眼他牵着马儿过来的时候,自己就该想到了!

“告诉朕,你是谁……”轻轻问出了心中的话,刘彻手掌轻颤,落在了微有些发烫的脸颊上。“……呃,陛下,”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带着迷茫,“臣这是……”

“日磾,你醒了。”刘彻对上琥珀色的眼眸,再一次为心中的这份熟悉而震颤,连忙去扶起他来,“怎么样?感觉好些么?”“陛下,这……使不得,”金日磾意识到居然是刘彻亲自在扶,当真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自己撑着榻沿,“臣没事,臣自己来。”

“太医说你本来就有病在身,居然还跑到朕的寝宫来守着,也不知道多穿些,着凉又受惊……你怎么这样不当心自己呢。”刘彻怪责,但瞬间又感叹,“不过,要不是你机警的守在身边,也许朕已经被那马何罗给……”“陛下,您洪福齐天,当有神明护佑。”金日磾打断刘彻,“臣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是躺在刘彻的榻上,连忙要起身。

“躺着躺着,别动。”刘彻阻止,“朕让你躺,你就躺着。”“可是陛下……”“行了,别再说了,朕……还有话要问你呢。”“陛下要问什么?”金日磾露出了不解。

刘彻吸了口气,终于将手掌间的玉佩拿了出来,看着金日磾,“告诉朕,这个玉佩……是你的?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玉佩!”金日磾一见,脸色一变,第一时间便去摸自己的颈项,发现果然没有了,看向刘彻,“陛下,这是臣的。臣……从小就戴在身上。”

“什么?”刘彻身子一震,几乎就软倒在地,“这玉佩,是你从小就在身上的?不曾拿下来过?”“从不曾。”金日磾非常肯定而认真,“当年,南宫阏氏在臣很小的时候就跟臣说过,这是臣的亲生父母留下给臣的唯一一样信物……陛下,陛下你怎么了?”金日磾没有想到刘彻居然会突然倒下去,吓得探身去扶。

“没事,朕没事。”刘彻抬手抓着金日磾,努力让自己坐好,却仍旧紧紧握着那玉佩,“日磾,你……朕,朕从来没有问过你的身世,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朕,你的父母,你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什么人?”刘彻说得急,又说的磕磕绊绊,心头扑腾扑腾的狂跳不止。

“这……”金日磾带着疑惑,“陛下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你别管,你……你快说,朕想知道。”刘彻道。金日磾看了一眼略有些狂躁的刘彻,也不明其中深意,想了一想,“臣……其实臣自己并不是很清楚。臣只记得,当年七岁之前,臣都是在匈奴王庭,跟着南宫阏氏长大的。那个时候,南宫阏氏到哪儿都带着我,大单于请了匈奴最好的猎手、箭手教我本事,教我说匈奴话……可是南宫阏氏却总是跟我说,说很多大汉的事情。她要我从小就学会说汉话,学会认汉字,还找了很多汉家的典籍让我看。我记得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别的匈奴孩子都不学这些,我却要学。阏氏说,因为我的父母、我的家乡都是在大汉的,就跟她一样。所以我跟别的匈奴孩子不同,我要知道大汉的东西,要学**汉的情况。这玉佩……就是阏氏同我说的,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信物。”金日磾笑了一下,“时间久了,臣……有些可真的都不太记得了。”

“南宫公主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玉佩的来历?”刘彻捏着玉佩追问。“来历?”金日磾一愣,“这……没有,阏氏从来没有说过。不过,倒是有一回,听大单于说过两句,他说在大汉朝,只有皇族的人才能拥有这个龙的图腾,而我有了,所以我在匈奴,就是他们最优秀的王子……”说到这里,金日磾非常腼腆,“陛下,臣……放肆了。”

“不、不,”刘彻摆手,“没事的,朕让你说,就没事的。可是,他们当真从来没有跟你说起过,任何关于你……你生母的事情么?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个玉佩?她在什么地方生的你?她人在哪里?”“我母亲?”金日磾又一愣,“我只听阏氏说过,母亲在生下我的第二日,就因难产失血而死了。”

“咚……”的一下,刘彻的手重重落在了床榻上,却浑然不觉得疼痛,“她……她竟死了,真的死了……”“陛下……”刘彻异常的反应让金日磾疑惑不解。“那……那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南宫公主有没有告诉你?”刘彻一把抓住了金日磾的手。

“这……”金日磾似乎在计算着时间,可是看到刘彻焦急的神态,又放弃了,“陛下,臣说不准是元光……几年。臣只记得阏氏曾说过,臣出生的那几日,正是当年大将军领兵攻陷龙城的时日!”

刘彻颓然放手,整个人都靠在了墙壁上,捏着玉佩的手,不停在颤在抖,愈演愈烈。金日磾被刘彻的举动几乎吓傻了,看着刘彻缓缓落下泪来,心中惊诧到极点。“陛下,陛下您怎么了?”“日磾……朕的、朕的……”刘彻抬眼来,细细看着他的样子,他的眉眼,他的唇鼻,他的一切,心中头一次无比清晰,无比明朗,无比的确信,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同自己有些千丝万缕,分割不断的联系……

她……她竟没有将玉佩丢弃,不但带走了一辈子,甚至将它留给了……刘彻眼中已被纷涌的泪水浸没了,喉间哽咽,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她带走了玉佩,那她留下的,是什么?!

突然之间,刘彻惊觉,颤巍巍站起身来,就往角落去。

“陛下,陛下您要找什么?”金日磾被刘彻突然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又见他到木柜里不停的翻找,下榻过去。“您要拿什么,让臣替您拿。”“朕……朕有个木匣子,”刘彻一边比划着,一边急切的翻寻,“那个木匣子,用一块红绸包着,朕……朕向来都带在身边的,从没有离开过。朕要找到它,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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