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可悲可叹(1 / 2)
“去年年初时,杜洛王就派人与他联络,商量谋杀天胜的事情。他们用了一年半的时间,谋划此事。为了行刺,敬武问天胜要了修订迁都路线的差事。若不是天胜对他早有防备,杜洛王又临时撤了兵,他应该已经得手了。”
很长时间不问世事,突然间听到这样的事,童昱晴心里特别难过,红着眼眶不知该说什么。不止她,房中的其他人也是神色哀戚。
奚亦芊忽然哭了出来,“敬武这孩子啊……怎么这么糊涂啊?那杜洛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真心帮他?他对父母怎么就有这么大的仇怨,非要他们死不可?他对我们都能有慈悲之心,不忍我们受战乱牵连,把我们从他父母身边支开,怎么就对生他养他的爹娘这么狠心呐……”
顾怀珒轻声安慰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要想想办法,保住敬武的性命。”
奚亦芊清醒过来,对卿子汀说道:“挚儿,自出事后,你父亲就把自己锁在房里,什么人都不肯见。他一向最疼爱你,你去试试,能不能敲开他的房门?”
一行人赶到督军署,见杨濯端起门口凉透了的饭菜,皆是愁眉紧锁。卿子汀上前敲了敲房门,说道:“父亲,是我。”
房内没有人应答,顾怀珒问杨濯:“督军一直没有用膳吗?”
杨濯摇摇头,顾怀珒又问,“那房中还有水吗?”
杨濯回道:“房中的水够督军喝上十天,算日子,应该还有。”
顾怀珒微微颔首,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那道房门。几人在门前站了半个时辰。绝望慢慢爬进众人的心里,如果卿子汀都不能让卢天胜开门,那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开门了。
此时楼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众人向外看去,见是钟舜华和卢希。顾怀珒给奚亦芊递了个眼色,奚亦芊连忙上前拦住钟舜华,“舜华,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你这样只会激怒他,雪上加霜。”
钟舜华冷冷道:“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又怎知我是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
奚亦芊又看向卢希,卢希点了点头,奚亦芊这才放钟舜华上去。
钟舜华上去后先是敲了敲门,见卢天胜没有反应后说道:“卢天胜,你不开门,我就撞门了?”
还是没有人应答,钟舜华说道:“维清、维濡、杨濯,把门撞开!”
三人都不敢动弹,纷纷看向顾怀珒,得到顾怀珒的默许后才合力把门撞开,钟舜华见办公厅里没人,猜他应该是在休息室里。
她转身对众人说道:“你们都到楼梯口去,不许进来。”
顾怀珒说道:“不行。你若不想我们听你们说什么,我们可以不听,但我们不能走得太远。”
钟舜华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想杀了他吧?”
顾怀珒也冷着脸道:“你若想进去,就照我说的做,否则你就与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天胜出来。”
钟舜华的脸色沉得不能再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钟舜华与卢天胜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们只知道,钟舜华从房里出来后,就去牢里偷偷看了卢敬武一眼,随后便回了府,说要见童昱晴。
童昱晴本来与卿子汀陪在卢天胜身边,听说钟舜华想要见她时,又是惊讶又是奇怪,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卢天胜听说钟舜华要见她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卿子汀说要陪她一起去时,卢天胜还拦住了他。
卢天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童昱晴只能独自去见钟舜华。
如同那次钟舜华单独引见童昱晴时的情形一样,钟舜华这次也在翻着书,童昱晴也礼数周全地跪下见礼,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钟舜华很快就让童昱晴起了身,还赐了座。
童昱晴起身后,看到钟舜华翻的是《史记》,想起了吕后与戚夫人的故事,也想起了卢敬武和钟舜华反目的缘由,心中是难言的凄凉。
“惠帝看到成为人彘的戚夫人后,说人彘之事,非人所为。在你看来,人彘之事,是否是非人所为?”
童昱晴回过神来,思忖着回道:“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讲,吕后将戚夫人做成人彘,手段之酷厉,心肠之狠毒,的确称得上一句非人所为。但若是站在吕后的角度来讲,只怕人彘,都不能消解她心中万分之一的怨恨。试想若我为吕雉,戚夫人夺走我费尽心力辅佐的夫君,甚至还要夺走本该属于我儿子的大好河山,我只怕会想出一个比人彘更残酷的刑罚来折磨戚夫人。”
钟舜华笑了起来,“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和我很像。如今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童昱晴肯定地回道:“不,我们除了家世相近外,一点也不像。否则,你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钟舜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问道:“此话怎讲?”
童昱晴缓缓说道:“从我们两个的行事就可以看出来。我要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扪心自问,你和我婆婆,也就是你最痛恨的卿晨,可以与当年的吕后和戚夫人相比吗?是,你和当年待字闺中的吕后一样,是下嫁,可你有为父亲过过一天苦日子吗?还有我婆婆,她有和当年的戚夫人一样,费尽心机地为自己的儿子谋夺太子之位吗?你从未体会过吕后的艰辛,却想以她对付戚夫人的手段来对付卿晨,用计不成,还要将此加诸于一个无辜的女人身上。这就是你一败涂地的原因。而我,我太明白有得必有失的道理了。我明白要想保我童氏永世尊荣,保我永远是蒲东最尊贵的女人,保我的儿子是蒲东未来的主人,我就必须舍弃作为一个妻子的尊严,用它来讨好我的夫君。当初如果没有童柏毅从中作梗,我应该已经嫁给裘氏兄弟其中之一了,就当这个人是裘令炏吧。因为曾经我真的与他说过这样的话。我与他说,成婚之后,我不会管他在外面有多少个女人,但有一个条件,就是他不能让外面的任何一个女人,为他诞下子嗣,无论男女。否则我除了会灭了那女人的九族,杀了她的孩子之外,也不会再辅佐他。”
钟舜华笑道:“他应该答应你了。”
童昱晴颔首,“不错。他很快就答应了我,我也答应他,只要他遵守诺言,我永远不会在他死前,扶持我的儿子上位。这就是我与你之间的不同。你太贪心了,你既想要一个真心爱你的夫君,又想将他踩在脚下,永远臣服于你。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没等钟舜华回答,童昱晴就说道:“你若是能察觉到矛盾,一切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这话我问也是白问。还是说正事吧,你今日寻我来,不是只为了和我探讨吕后和戚夫人吧?”
钟舜华直接问道:“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让你可以与白乔煊远走高飞。你会答应吗?”
童昱晴蹙眉,“我不会去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钟舜华微微一笑,“你也不必心有不甘。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一位故人与我说过的话,他说,人们总是喜欢去追求遥不可及的东西,却常常忽视触手可及、近在眼前的东西。殊不知上天其实早就将最好的一切安排到了我们身边。我也是愚钝,今日才想明白他此言的深意。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如果你和白乔煊真的走到了一起,我和卢天胜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童昱晴越发不耐烦,“你若没有其他事,我想我应该多花些时间去劝慰公公了。”
钟舜华这才说道:“我有一事相求。”
童昱晴也很诚恳,“我不会帮一个侮辱过我母亲的人。”
说着童昱晴就要离开,钟舜华叫住她,“不是帮我,是帮希儿。”
童昱晴停住脚步,回过身来问道:“卢希怎么了?”
钟舜华跪了下来,“希儿与你不同,她没有那么多的心计和手段,可偏偏要与白乔煊共度一生的人是她。我第一次见到白乔煊,就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绝不会永远屈居人下。卢天胜的手腕,我已经领教了一辈子,我不想让我的女儿也承受和我一样的苦痛,所以我求你,请你看在卢敬挚的面子上,帮帮希儿。”
童昱晴心存疑虑,“你的手腕不比我软,为什么要来求我?难道你不可以护佑你的女儿吗?”
童昱晴突然想起早上的情形,被心中的想法惊住,慌乱地问道:“早上你与公公谈了些什么?他为什么会答应明天早上就放大哥出来?”
钟舜华没有回答,更印证了童昱晴的猜测,她一边觉得难以置信,一边觉得这又在情理之中,“你……你……”
钟舜华重重地把头磕到地上,又把话说了一遍,“请你看在卢敬挚的面子上,照看希儿。”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蓉慧的声音,“夫人,姑爷到了。”
白乔煊刚到蒲合,就被人接来见钟舜华,他本以为钟舜华是想找他商量救卢敬武的对策,所以当他看到房中的童昱晴时,不由略感惊讶。
童昱晴没有与他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督军府。白乔煊向钟舜华见过礼后,问道:“母亲,您召我前来,所谓何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