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探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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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沈淮更多的是把她当成妹妹,宠着纵着都无妨。若想将她当成寻常妃嫔同她欢好,抵足而眠,他做不到。

        深夜的宫道安静得有些可怕。

        皎月如玉轮,月华冷如水,薄薄的秋风打着旋儿吹过来,中秋宴上的三分薄醉散得无声无息,只留下清醒的冷意。

        沈淮仰头望月,恍然想起了宫宴上失落低眉的苏皎皎,乖巧可怜,叫他心笙微动。

        而后难以自抑的,生了些想见她的欲望。

        他不清楚是因为喝下的酒在作祟还是因为他今日心情本就不佳,总之,他现在很想见她。

        想看见她温软的笑,也想看到她柔媚地在他怀里哭。

        蔡山躬身问着“陛下,更深露重,仔细身子。”

        “咱们是回太极殿,还是——”他点到为止,请示着陛下的意思。

        谁知,陛下先一步向前走去,淡声下了令“都不必跟着,不许声张。”

        永安宫是离太极殿最近的四宫之一,他们如今站着的宫道是连接四宫的主道,往东再走走,便是关雎宫和长乐宫。

        看陛下的方向正是往那儿去的,那陛下是去看提前离席的宓贤妃,还是将近一个半月都未曾侍奉御驾的怜贵仪?

        能在这样的晚上独自前去看望的人,在陛下的心里分量绝非算不得轻。

        可帝心难测,饶是蔡山也猜不透了。

        但既然陛下不愿被人知道,蔡山自然要奉命行事,遂抖了一把拂尘,低声吩咐“回太极殿去,动作小些,莫要惊动了主子们歇息。”

        披香殿。

        苏皎皎被鱼滢侍奉着卸去铅华珠钗,净脸涂脂,只穿着一件淡青色的丝绸里衣靠在软塌上吃点心。

        中秋宴上的食物虽丰盛琳琅,滋味却平平无奇,过于油腻了些,反而不比寻常时候的膳食。她素来不喜欢油腻之物,便只草草用了几口,喝了些汤垫肚子,一回到披香殿便觉得饿。

        鱼滢在一旁为她沏茶,轻声说“入了夜,小主少食些,免得胃不舒服。”

        她将杯盏搁在苏皎皎手边,笑道“喝杯清茶润润。”

        苏皎皎将一小盘奶糕吃进,喝了半盏茶,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顺手从旁边拿出一卷书看,鱼滢顿时无奈地说着“小主,明日十六,得去凤仪宫请安呢,您今日喝了些酒,还不睡吗?”

        苏皎皎捧着书不肯丢,弯眸笑笑“就一会儿,一会儿就睡。”

        同鱼滢私下相处的时候,苏皎皎仿佛才真正的做回了她骨子里那个自己。

        不曲意逢迎,不柔弱可欺,不心狠手辣,不带任何假面。

        那一双澄澈美丽的眸,仿佛和那日太极殿看书的苏皎皎重合,看得沈淮连呼吸都放轻。

        他倒觉得稀罕了,他的怜贵仪究竟是什么模样的人,总能叫他觉得新鲜。

        沈淮并不打算进殿,只又看了她一眼,扯唇无声的笑,转身离了披香殿。

        殿中,鱼滢为将外头的灯都吹灭,又拿了两盏烛台进来,小声说着“小主,今儿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听凌云说鱼霭不大高兴,您说,奴婢要不要同她聊聊?”

        “鱼霭?”苏皎皎掀眸看向她,“这丫头怎么了?”

        鱼滢笑笑“听凌云说,似乎是因为您如今器重凌霄,去哪儿总是带着奴婢和凌霄,鱼霭这才心里不是滋味儿的。她心思单纯,往常在府上时和奴婢也常会使些小性子,明日奴婢哄一哄,好好跟她讲讲大道理,应该就没事了。”

        苏皎皎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温声道“鱼霭爱吃,如今也入秋了,秋蟹最肥。明儿你去尚食局找刘姑姑,悄悄给她塞些细软,让刘姑姑私下匀两只大的给咱们,想来也不打紧。”

        鱼滢诶了一声,从地上抱起铺盖,很是为鱼霭高兴“小主平素便最疼我们,如今还是如此,若是鱼霭知道了,保不齐要高兴成什么样儿呢。那奴婢就去一旁先睡了,您也仔细眼睛,早些歇息。”

        苏皎皎点点头,又看了一会儿书,思绪不觉飘得远了些。

        毓贵嫔入后宫,宫中的局势就会更乱。

        王淑妃静思,敏婕妤禁足未解,温贵嫔抚养大皇子,毓贵嫔又是太后侄女,同陛下有旧。

        其中当属宓贤妃最如日中天。

        如今宓贤妃虽然没有针对自己,但上次失子一事却仍是因为她惹怒了宓贤妃才发生的,保不齐她会对她心怀怨怼。

        宓贤妃从前就得宠,如今失子更是可以仗着陛下的怜惜肆无忌惮的争宠,从今夜她独自离席也能看出来,陛下对她多有纵容。

        有这样的宠妃压在前头,苏皎皎绝不能再轻易惹了她不快。

        前有江才人,后有云良使,宓贤妃心狠手辣又位高权重,处置一个低阶妃嫔再容易不过。苏皎皎若是得罪她就等于再次树敌,在后宫才真的是四面楚歌,步履维艰。

        她得想个法子,叫宓贤妃对她的防备心再消上一些,最好再信任她几分……

        这样既有了靠山,又少树敌,才算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可宓贤妃一不缺钱财,二不缺身份地位,她又能被什么东西打动?

        她又该怎么表现,才能叫宓贤妃既不觉得她聪明,又能体谅她数次得宠。

        苏皎皎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有了主意。

        次日,秋高气爽,日光明媚。

        湛蓝的天儿被秋风卷得干净澄澈,绵云如团,披香殿内新送来几盆金丝菊,开的旺盛。

        苏皎皎穿着一身魏黄宫裙,正倚在榻上听凌霄念书。

        听罢一个段落,她淡淡开了口“让你们找的东西都找全了吗?”

        凌霄福福身,说着“您原先抄的佛经都在库房里被鱼滢收的好好的,今晨拿出来看到时候,墨迹还是干净整洁,光滑如新呢。”

        苏皎皎又问了句“宝相寺的大师是哪一日进宫?”

        “三日后是太后娘娘的忌日,宝相寺的禅师会先在永寿宫做法,然后去佛堂祈福,小主若是想为佛经加盖佛印,那天午膳后,时间应是最好的。”

        “不好了——!”

        主仆二人说话之际,小松子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神色分外焦急“小主您快去瞧瞧吧!鱼滢姐姐在尚食局被毓贵嫔的人扇了巴掌又扣下了,正闹着要去见皇后呢!”

        “什么?”苏皎皎当即便睁开眼坐起来,眉尖微蹙“鱼滢素来稳重,怎么会?”

        凌霄急忙去替苏皎皎将鞋子穿好,跟着人一同往宫外走,低声说着“你是跟着鱼滢一道儿去的,当时是何情形你且说说,小主也好想法子救人!”

        小松子当即便恼火了,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便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鱼滢姐姐原本和刘姑姑都说好了的,给咱们披香殿留两只肥蟹,就拿竹篓子罩着搁在了边儿上,原本到这都相安无事,谁知鱼滢姐姐不过扭扭头和奴才一道取午膳的功夫,再回来时那两只蟹正被毓贵嫔身边的绿夭提着,且扬言毓贵嫔爱吃蟹,便多拿两只走。”

        “秋蟹金贵,各宫的数都是定好的,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刘姑姑给咱们的也不是多的,只是私心挑了两只好的偷偷留下,若被毓贵嫔都拿去了,便再没有多的分给咱们了,鱼滢姐姐便想着商量一番,愿意同绿夭手中的蟹去换两只小的回来,就当出钱买个相安无事。”

        小松子提起那绿夭恨不得啐她一口,说着“谁知那绿夭是个不饶人的,偏生要将咱们的拿去,还搬出毓贵嫔的名头来。鱼滢姐姐不肯,她便大打出手。刘姑姑见闹成这样不好看,出来说和,谁知绿夭连刘姑姑都不放在眼里,还说要回宫去禀告毓贵嫔娘娘,要娘娘重重地罚鱼滢姐姐目中无人的罪名。”

        小松子急得连连擦额上的汗“毓贵嫔午膳丰盛,绿夭出门足足带了四人,他们上来就把鱼滢扣下了,奴才看情势不对,这才赶紧回来告诉您,若是再晚些,怕是鱼滢姐姐已经挨上板子了!”

        苏皎皎闻言冷下声音,加快了步子“我倒要看看这绿夭是个什么人物,竟敢如此跋扈,当众掌掴鱼滢!”

        眼见前面就是尚食局,苏皎皎冷然的神色顿时变成了担忧焦急,弱不禁风的模样,急匆匆迈进门槛,唤着“鱼滢,鱼滢?”

        见是怜贵仪来了,刘姑姑急忙来福身说着“小主怎么亲自来了,鱼滢如今就在前院,您且跟奴婢来。”

        此时的前院已经挤满了人,不少活计没做完的尚食局宫女太监在此处看戏。

        见怜贵仪亲自来了,诸人急急忙忙福身,齐声唤着“给怜贵仪请安。”

        那个背对着苏皎皎,正颐气指使的绿衣宫女背影顿了顿,脸上的神气只虚了一瞬,转瞬便化为了有恃无恐,扭头过来,草草行了礼“奴婢见过怜贵仪。”

        人影散开,鱼滢已经被人摁在了人群中,发髻凌乱,脸上满是泪痕。

        她是披香殿的掌事宫女,苏皎皎又一直得宠,素来受人尊敬,还从未有过这样狼狈不堪的时候。

        苏皎皎看着鱼滢的模样心疼不已,顿时心底发冷,却只蹙眉柔声道“本主的掌事宫女犯了何事,要被人如此对待?”

        凌霄极有眼色地将鱼滢扶起来护在身后。

        苏皎皎这才从人群中锁定了绿夭,轻声问“你就是绿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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