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番外二(2 / 2)
方才李裕散步时,见余淼在煮茶,应当说,是在学煮茶,李裕不由想起早前的事,还有梦里的事,所以李裕上前一处。
余淼问起,李裕应道,“不等明日了,晌午之后就走。”
“哦。”余淼一面应声,一面手忙脚乱。
李裕温和笑道,“在煮云州珀珞?”
余淼点头,“嗯,我看书上说,云州珀珞要配盐煮。”
李裕笑,“是,但是要先下茶,后下盐,你这样煮不对。”
余淼看了看眼前:“……”
余淼尴尬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煮的不好喝。”
李裕莞尔。
余淼前一刻还很沮丧,下一刻又斗志,“再次来一次。”
李裕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但最后大抵还是煮出来了。
“陛下,您尝尝。”前三沸为精华,余淼将第一沸恭敬盛给他。
但等了许久,对方都没有接。
虽然知晓不应当,但余淼还是偷偷抬头看向天子,只见天子眼眶红了。
“陛,陛下……”余淼惊呆。
李裕起身,“无事,朕有事先走了,茶先不喝了,你慢慢煮。”
“是。”余淼起身,朝着天子福了福身。
李裕转身,脑海中的思念蜂拥而来。
“水沸了,现在下盐还是晚些再下?”
“先下茶。”温印轻声。
他感叹,“我这看着像不像行家?”
温印笑,“不太像。”
他凑近,“也是,煮茶是次要的,主要是看你。”
“那我要喝茶,这次换你煮。”
李裕红了鼻尖。
如果温印真是娄长空该多好,那她还活着。
但如果温印是娄长空,在那场他没有折回的那场大火时,她遭遇了什么……
李裕攥紧指尖。
如果梦里梦到的都是真的,那温印是特意避开他的,一直在他身后,却再没见他。
李裕悲从中来。
——人的梦有时很奇怪,我们在梦里才会把他们想象成一个人,因为这样在下意识里,我们才会觉得这样的梦是真实的。
李裕心底若钝器划过。
他是魔怔了……
温印,早就不在了。
***
“陛下,老臣就送到这里了。”东山郡王亲自恭送圣驾至顺城外。
天子听了他昨晚的话,这一趟南巡倒是真不着急回京了,放空两月。天子身边跟随的人,也都脱下了禁军装束。
旁人眼中,天子还在顺城的东山郡王府下榻,天子可以去散散心。
“多谢了,余伯。”李裕看向他。
东山郡王伸手捋了捋胡须,笑容可掬道,“能替陛下分忧,是老臣分内之事。”
彭鼎上前,“主家,马车备好了。”
李裕转向东山郡王,“留步吧。”
东山郡王朝他拱手,“老臣恭送陛下。”
余淼也在身后,朝他俯身。
李裕看了看她,“下次有时间,朕再饮你煮的茶。”
余淼笑了笑。
等李裕上了马车,彭鼎等人也跃身上马。
马蹄声声,浮尘扬起,看着几十骑护着马车渐渐远去,余淼也扶了东山郡王起身,“爷爷。”
东山郡王温声问道,“你同陛下一道煮茶了?”
余淼附耳,“爷爷,我还看到陛下哭了……”
东山郡王握拳轻咳两声,“没大没小的。”
余淼赶紧噤声,但脸上有笑意在,“爷爷,陛下是不是想起谁了?”
东山郡王看了看自己的孙女,又看向远去的那几十余骑,只剩了一片扬尘,东山郡王叹道,“是啊,陛下是想起温印了。如果温印还活着,应当是中宫了,陛下也不会到眼下还自己一处……”
余淼好奇,“爷爷,温印是早前永安侯府的二小姐吗?我听他们说起过,陛下还被幽禁在离院的时候,只有温印同陛下一处,陛下后来能从定州脱身,也是因为温印的缘故,但是温印没逃出来,被烧死在大火中了……”
东山郡王叮嘱道,“这件事是忌讳,别在天子跟前提起,这么些年过去了,天子身侧一直还空着,是天子心中的位置已经有人了,谁做中宫都不重要,无非是摆设。”
余淼笑道,“可我看陛下连摆设都不想要……”
东山郡王没有再出声。
想起逼宫那日,天子同李坦在大殿中争执,想起天子拔剑杀了李坦,也想起尘埃落定时,天子离开宫中,在离院坐了整整三日,到第四日上才回宫……
再后来,就像没有任何事情一般,整个人一心赴在朝事上,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停歇,每日都在明和殿中,没有一刻旁的时间,也不想旁的事情。
他也听利安说起过,天子有时夜里醒了,会整宿睡不着,就在成明殿中看折子到天明,然后洗漱上朝。
天子是勤于政事。
但凡事都有过犹不及。
所以这趟南巡,原本也是他和何相商议的,天子心中郁结,要么靠时间一点点淡去,要么离开京中,到处多走走,许是会换幅心境……
无论之前如何,但这次在顺城见到天子,比以往好多了。
忽逢乱世,父母兄弟都亡故,一直陪在身边,一路走来的夫人也没了,换成谁都需要时间。
“走吧,兴许下次见天子,天子就不一样了。”东山郡王再次捋了捋胡须。
一侧,余淼一面搀着东山郡王,一面轻声道,“爷爷,陛下这趟是去哪里?”
“爷爷哪里知道?那是天子的事,不打听为好。”东山郡王说完,余淼会意。
***
李裕要去的是项城。
项城就是顺城边上,穿过鸿山,三五日路程就到。
他是想去确认一件事情。
项城是最近的地方。
李裕喉间轻咽,又嘱咐一声,“路上快些。”
彭鼎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是,主家。”
“都快些。”很快,李裕再度听到彭鼎的声音。
李裕靠在马车一角,目光空望着马车顶部——如果,图光在项城……
***
“真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张许可看向温印。
温印一面摇头,一面咳嗽着,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五官精致,容颜盛极,清矍,又带了几分病弱与娇气……
入秋了,她早前喉咙受了伤,眼下说话也不能说太久。风一大,又迎风咳了起来,有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
眼下,张许可说完,温印轻声道,“真不用了,誉白(张许可字)我自己去一趟就好。”
张许可还想开口,温印打断,“先不同你说了,这里风太大了,我也有些不舒服。”
张许可只得颔首,“好。”
但温印刚放下车窗上的帘栊,张许可又撩起一条帘栊处的一条小缝,担心看她,“真要去吗?”
温印点头,“嗯,很重要。”
张许可轻叹,“我同你一道去吧,至少路上有个照应,我正好也顺路。”
温印婉拒,“真不用了。”
张许可奈何,最后低声道,“那,我等你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张许可话音刚落,安心上前,“放心吧,张老板,还有我在呢。”
张许可附和着笑了笑。
安心径直上了马车,吩咐了声,“走吧。”
等安心落座,马车也缓缓驶离。
温印开始在马车中翻账册,许是入秋凉了,温印又接连咳嗽其阿里。
安心取了毯子给她盖上。
东家自从早前受了伤,大病一场,到眼下也没见好,是落下病根了。大夫总让将养着,将养着,但早前战事紧张,天子身后,处处都是东家在奔走。
尤其是老夫人去世后,娄家的担子都在东家身上,东家还在替天子奔波,一刻闲下的时间都没有。去年国中局势初定,但久战过后,各处缺粮,东家又去了南顺苍月等地筹粮,病情一直拖到眼下。
等马车驶出去有些时候,安心才稍微撩起帘栊的一角,偷偷看出去,“东家,人还在呢!”
温印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安心看她,“东家,这人怕是又要阴魂不散。”
自从早前战事,东家找他冶铁之后,就一直缠着东家。
东家去哪里,他都想跟着。
安心叹道,“等走远一些,叫福旺和顺子来,总要想办法把尾巴甩掉。
温印阖上账册,淡淡笑了笑,又朝安心说了声,“水。”
安心才见是福旺忘了在马车里备水。
安心出了马车,忽然间,马车中就剩了温印一人。
温印靠在马车一角,裹着厚厚的毯子。
听说李裕在顺城……
温印仰首空望着马车一处,脑海里都是早前少年气的李裕唤着她阿茵时的模样。
李裕……
早前在定州,她若是晚走一步,险些就同他照面了。
他不知道,她那时远远看过他。
小奶狗长大了。
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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