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飞雪入鸿门1(2 / 2)
以后就知道了。
谢拂换了衣服,拿着银两离开,等出了客栈,谢拂又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脚步便慢了下来。
013觉得宿主现在像拿了分手费,还对对方念念不忘的前任。
“宿主,你现在要去哪儿?京城吗?”
原主也是去了京城,后来还投靠了奸佞宦官九千岁。
谢拂之前跟崔迟雪说的没错,原主确实是南方的一个小士子,不过他并非是因为那边被起义军占领才逃走的,而是特地去的京城。
他家虽是寒门,有天赋的孩子却也能读一些书,原主便是其中读书天分最好的,是族中的期望。
只是在原主在书院时,家中因为得罪了当地豪绅,便被人针对,最后家破人亡。
原主也被书院赶出来,他看着家人一个个离开他,心中充满了恨意。
他想反抗,想报复,却苦于没有能力。
一个小小的当地豪绅不算什么,可他背后的靠山是京中一手遮天的九千岁,无人敢招惹。
原主求助无门,自己也差点被打断腿,若非他见势不妙跑得快,现在已经是个废人等死了。
眼看着家乡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原主便想要寻求其他的出路。
他要去京城,他要找到能够跟九千岁作对的人,然而到了京城他才发现,京中想跟九千岁作对的要么是不敢说话,要么不能说话。
不得已,他便想到了借力打力的办法。
只要他潜伏在九千岁身边,总有一天能扳倒他,就算不能扳倒,也能踩死那个豪绅,为家人报仇。
可他想的太简单了,九千岁名声虽差,可他权势遮天,仍然有需求人上赶着做他的手下,原主连投靠的机会都没有。
恰逢天子病故,他临终前圣旨册封刚入京的崔家公子入宫为后,在太子未长成前,代理朝政。
原主发现这就是路上救过他的人,他便借着报恩的念头,跟对方搭上线,表示愿意为他卧底九千岁身边,帮崔迟雪办事。
崔迟雪本不愿意,但原主坚持如此,他说自己与九千岁有仇,想要报复。
无奈之下,崔迟雪帮他接近九千岁,还帮他站稳脚跟。
原主是个聪明人,很快便凭借自己的能力越爬越高,帮崔迟雪做了不少事。
二人渐渐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只是谁也未说出口。
原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崔迟雪则是觉得大业未成,天下未定。
两人继续做着默契的盟友。
只是世事往往不如人想的那般简单,九千岁是奸佞,那他身边的人也都是伥鬼,原主这个伥鬼,为了夺得九千岁的信任,也做了不少坏事,什么陷害忠良,铲除异己,暗中杀人,贪污受贿,他都做过。
渐渐的,他与崔迟雪生了矛盾,崔迟雪认为他已经走偏了,该收手,可原主却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势地位,不愿意离开。
他的仇人早已经死了,他却还用要扳倒九千岁为理由催眠自己,欺骗自己。
其实早在他为了往上爬,派人杀了一家无辜之人时,他便已经变了。
无法逆转。
他跟崔迟雪的动作渐多,九千岁也发现了他的心思,他不知道原主跟崔迟雪曾经是盟友,但他发现原主喜欢崔迟雪。
他将一瓶毒药扔到原主面前,暗示他除掉崔迟雪,他便会彻底信任原主,愿意让原主做他的接班人。
九千岁的接班人,就是下一个九千岁。
若是不答应,他的下场不言而喻,九千岁可不会留着一个喜欢着他对头的人。
一边是利益,一边是丧命,诱惑就摆在眼前,原主最终用微颤的手接过了那瓶药。
崔迟雪也并非无人,若是别人,他还会戒备万分,可是原主,他便有几分疏忽和松懈,就是这几分松懈,令他最终不得善终。
可原主也没能讨得了好。
九千岁在看到崔迟雪的尸体后,冷笑着看向原主,“为了权势连心中所爱都能放弃,咱家这里可容不下你这种狠人。”
九千岁看出原主是跟他一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留着他这个后患,等着日后被反噬?
原主的结局,早在九千岁让他选择时便已经注定。
若是他告诉崔迟雪,或许还有脱身之法,可他没有。
最终,原主竟是与崔迟雪同年同月同日死。
只是一人死后天下惋惜,一人死后万人唾骂。
“宿主,你也要去找那个什么九千岁吗?”013问。
谢拂没说话。
他快马加鞭地赶去京城,似乎想要抓紧时间做什么事。
他独身一人,崔迟雪带着长队,以至于谢拂很快便越过了崔迟雪,一个人抵达了京城。
他看着高高的宫墙,013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问道:“宿、宿主……你该不会真的要做太监吧?”
“虽、虽然也可以用工具啦,但是肯定……肯定没有真人的好用对不对?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为小七的幸福着想对不对?”
“小七虽然肯定不会嫌弃你啦,但是……你总不会想让小七攻了你吧?”
谢拂:“…………”
他微微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将想要将某只团子踢出脑子的冲动压下去。
“……闭嘴。”
听着谢拂压抑着冷沉的声音,013迅速将自己封口,蹲在角落不出来了。
谢拂从没想过要做什么太监,他只是想见皇宫中的某个人。
是夜,太极殿传来一道将碗摔碎的声音。
玉碗里的汤药洒了一地,喂药的宫女脸色有些难看。
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陛下,您若是不希望小皇子病逝,奴婢劝你乖乖喝药,否则,小皇子要是被李美人的鬼魂给带走,千岁大人便只能从宗室中挑选合适的人来做太子了。”
病床上的人瘦得厉害,脸色也有些乌黑,这是中毒已深的症状,便是神医也束手无策。
刚才挣扎着摔了碗,此时他连睁眼的力气也无,只能无声地沉默抵抗。
“行了,他不喝就算了,看他这模样,即便不喝药,约莫也就这两三天的事,这点时间,千岁大人不会说什么,也省的我们动手了。”一个小太监走进来说。
宫女这才不屑地别开脸,低声吐了口唾沫,“便宜你了!”
两人从大殿离开,偌大的太极殿内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皇帝。
皇帝受毒药影响,整日头脑昏沉,多在昏睡,今日也如此,正当他要睡过去时,忽然听见殿内传来一道声音。
“你快死了。”声音冷冷清清,仿佛苍山上的皑皑白雪,源自天地,不怜不爱,无怨无憎,不带半分感情。
“谁……”皇帝心中警惕,努力睁开眼睛,
然而他眼前的景物颇为昏花,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自后面走出。
“你快死了。”那人竟又重复了一句。
皇帝心中不耐又无能为力,他能不知道自己快死了吗?
可人总是不想死的,这人却是拼命在他面前提起,似乎在盼着他死一般。
“我要借用你的身份,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那人的声音不疾不徐道。
皇帝:“……”合着他还真盼着他死?!
毕竟他要是不死,这人又如何借用他的身份?
但莫名的,皇帝竟不觉得生气,或许是一个要死的人,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他心里倒是有些好奇,这人究竟是谁,又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至于借用他的身份这事,他并不好奇,皇帝嘛,谁不想做呢,就连九千岁,如果不是身下没根,坐了也坐不稳,只怕他也会想坐一坐。
皇帝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那人却先一步道:“我劝你不要拒绝。”
“因为你就算拒绝,我也会用你的身份,到时候连许愿的机会都没有了,不划算。”
皇帝:“……”你还挺为我着想的?
皇帝想要吐槽,但没什么力气。
他不信任眼前人,他的愿望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这人说得好听,是借用身份,他后宫妃嫔是摆设吗?
他所有的想法和愿望,在对方是个男人,还是个正常男人的情况下几乎都无法做到。
偏偏那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语气十分轻松地说:“你放心,我喜欢男人,不会动你的妃嫔和孩子。”
皇帝:“……!”
他挣扎着张口,“朕……”
“立太子……登基……”
“大临血脉……不能断在朕这……”
那人语气幽幽道:“我答应你。”
“只是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那人拿出一份写着皇帝笔迹的圣旨摊开在皇帝面前让他看个清楚。
“我答应给你养儿子,让你帮忙给我的人一个名分,不为过吧?”
那圣旨上的人名,赫然是皇帝之前召入京的那位。
很显然,这是一道册封那人为后的圣旨。
皇帝:“……”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高兴对方真的是个断袖,还是该摸摸自己发绿的头顶。
虽然只是名义上,但皇帝总觉得自己绿得发慌。
忽然就有些担心后宫里的那些男宠了呢。
那人收起圣旨,“交易达成。”
“记住与你交易之人的名字,我若没做到,黄泉地下也可寻个公道。”
“我名谢拂。”
龙床上换了个人,谁也没有发现。
没人会想到有人能在九千岁的掌控下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宫,又悄无声息地藏起一个人。
等皇帝咽气,谢拂便代替他躺在床上,他并没有用什么□□,只是用了被誉为第一邪术的化妆术,再凭借身高和体型的相似,压低声音,便能轻而易举地扮演好皇帝。
毕竟作为一个傀儡皇帝,这宫中也无人多在意他的容貌。
宫中的人要么不敢看他,要么不屑看他,加上在病中瘦骨嶙峋,容貌变化颇大,便是曾经与皇帝同床共枕的妃嫔,也难以一眼认出现在皇帝的模样。
可谢拂的真假虽无人发现,有人却时刻关注着皇帝的死活。
那名任务是给皇帝送药的宫女眼睁睁看着皇帝活了一天、两天、三天……
她终于忍不住,再次端了药过来要喂谢拂。
走到龙床前,她丝毫没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只想着要把药给人灌下去。
“不能怪我,只能怪你的命太硬了,我不想亲手杀你,可这是我的任务,我也是听命行事,等你到了地下,就算要告,也别告我。”
大概所有觉得自己是迫不得已的人都不觉得自己在犯罪,只以为自己是被胁迫的,便能脱罪。
眼见着宫女一步步靠近,盛着毒药的碗也一点点靠近谢拂的嘴边。
忽然,宫女只觉得一阵劲风刮过脸庞,脖子上便被扣上了一只手。
它紧紧捏着宫女的脖子,只需要轻轻用力,便能将其折断。
“不妨试试我先被毒死还是你先被掐死。”
谢拂并没有压低声音,清朗又陌生的声音传入宫女耳中,她的表情顿时便得惊疑不定,似乎是不敢置信。
看着宫女颤抖的身子,谢拂似乎才想起来一般,低头看了看自己,“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怎么办,我好像不能留你。”
他语气轻松自然,似乎并未将眼前之事放在眼中。
明明事情暴露,他也并不着急,就好像……就好像笃定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能说出去!
宫女张了张嘴,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帮、帮你……”
谢拂的手微微松了一点,“可我不需要人帮我。”
“何况,你不过是个棋子,自身难保,如何帮我。”
宫女想证明自己有用,她不想死在这里!
“我可以!我是九千岁的义女!可以跟九千岁说小皇子刚出生体弱易逝,又说您毁了根基,活不了多久,也没有精力跟九千岁斗,让您活到小皇子健康长大几岁!”
谢拂松开手,不等宫女喊人,便有一粒药丸飞快入了她没来得及闭上的嘴里。
“解药三日一次,我要看到你的能力。”谢拂摸出一张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方才碰过这宫女的手,嫌弃地将手帕丢在地上。
不是他不想杀这人,只是会打草惊蛇,在崔迟雪来之前,他不想出任何意外,那暂时就废物利用吧。
宫女胆战心惊,再不敢喊人,她握了握拳,缓缓低头。
“是!”
“奴婢……告退!”
她没说谎,自己是九千岁的义女,可她没说的是,九千岁的义子义女遍布整个后宫,想要脱颖而出很难。
这次给皇帝喂药就是她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美差,办成了她就能入九千岁的眼,更进一步,可现在她非但没办成,还要想办法劝九千岁打消毒死皇帝的想法。
宫女觉得自己用不了三天后就会没命。
可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万一就有办法呢?
崔迟雪的队伍抵达京城时,便迎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皇帝幼年登基,做了十多年傀儡皇帝,不得不半真半假地纵情声色,后宫里的美人男宠数不胜数,但在病中也要召崔家公子进京,还是头一回。
许多人都在等着见这崔家公子一面,好知道对方是何模样。
可惜的是崔迟雪的队伍并未在城中停留,而是径直入了皇宫。
“那马车装得那么严实做什么,想偷看一眼都不行。”
“想得美,人家皇帝小儿的人,是你能看的吗?”
“还皇帝……”
“可不能乱说!”
崔迟雪被安置在一处离前朝较近的宫殿里,不等他打听一下皇帝的情况。
一道封后的诏书便送入了后宫。
本该因为破例被封后而高兴的崔迟雪满脑子想的却是……
皇帝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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