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肩上一片雪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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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愣了愣,半晌才出声,“哦……”声音里慢慢的失落。

        谢拂:“……”

        一般情况下,谢拂是个强硬的人,即便面上不显,但很少有情况能让他改变主意,他决定的事,也不会更改。

        所以……

        十几分钟后,那只碗被摆放在窗外檐下,落雪依然能飘入碗里,而打开的窗户里,也传来清晰的电视声音。

        那片雪听得津津有味,就连播放广告也十分激动。

        没一会儿,谢拂就听到那片雪用软糯的声音跟着电视里一起喊着“旺旺大礼包,礼旺意更旺”,把他都给忘了。

        谢拂额角抽了抽,可看它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到底忍了忍,没说什么,也没去关电视。

        长夜漫漫,谢拂白天睡了很久,这会儿倒有些睡不着,深夜的雪下得更大,谢拂沐浴在雪里,却不觉得冷,只觉得放心。

        他还有些担心,一晚上醒来这雪就化了。

        雪化了,它也该化了。

        冬天的夜里很长,谢拂在院子里坐了两个小时,到底还是回了屋,他看了一眼冷透的炉子,并没有将它重新点燃。

        而是卷了被子在身上,躺在沙发上,竟是跟那片雪一起追起了电视剧。

        深夜剧场没什么好看的,但谢拂也没怎么认真看,小七倒是兴致勃勃,听什么都有劲。

        一个人,一片雪,一个在室内,一个在屋外,一个需要温暖,一个需要寒冷,却一起听着电视的声音,安安静静,同度漫漫长夜。

        而直到晨曦来临,谢拂的睡意也不知不觉袭来时,小七才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冲着屋内大喊:“那个谁,我、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你为我赋名,却不说自己名姓。

        他在等,等这片没心没肺的雪主动问,可这声主动,却无法穿过谢拂的大脑,进入他的梦里。

        到底是错过了这一句。

        夜已尽,雪已停,没有源源不断的雪进入碗里,也没有冰冷的温度继续,小七只感觉周围温度似乎逐渐升高,逐渐升高。

        不明显,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可这一点点,依然让它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雪越来越轻。

        取而代之是化成的雪水逐渐流入碗底。

        渐渐地漫上来,快要淹没它的身体。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拂哥?拂哥在吗?”

        屋内没人回应,小七倒是听到了,可它又不是“拂哥”,它没搭理。

        来人继续敲门喊了两声,“拂哥?拂哥你在家吗?”

        依然没人回应,小七见他似乎有点着急的样子,便试探着出声:“这里没有‘拂哥’。”

        又忽然想到“拂哥”或许是喊的屋里那人,紧接着跟了一句:“‘拂哥’在屋里。”

        来人没反应,似乎没听到它的声音,小七只以为是自己说话声音小,才导致对方没听到。

        那来人继续敲了几下,才发现门没关,他想了想推门进去,不是他想随意进别人家,而是谢拂一直没回应,他担心谢拂会不会在屋里烧炭中毒。

        毕竟前些天村里还有人因为中毒被救护车拉进医院,村里对这事正是敏感的时候。

        可走到屋檐下,却看见地上放了一只透明玻璃碗,有些奇怪,要说祭祀拜神,里面也没有祭品,旁边也没有香烛。

        他弯下腰,将那只碗捡起来,想把碗里的雪倒掉。

        小七见状急了,大声叫道:“不许倒掉我!不可以倒掉我!这是他送我的,就是我的!”

        来人像是没听到一般,对着碗里的雪嘀咕了一句,“拂哥也真是,把这么好的碗随便放地上,装了这么多雪。”

        小七先是一愣,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它说话?

        随后又是一气,什么呀,雪怎么了?雪可好看了!

        它生气,自己刚刚还跟这人说话来着,这人却想要倒掉它,早知道……早知道它刚刚就不跟这人说话了。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倒在地上,小七好想喊谢拂,可它一时却不知道应该喊什么,就在那人即将把它倒出来之前,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你在干什么?”

        看见谢拂,小七仿佛找到了靠山,哇哇大叫,“哇你终于来了!我刚刚差点就被扔掉了!”

        “这个人好坏!你明明都把碗送我了,他还说我不该待在碗里!”

        还知道告状。

        看来没发生什么大事,谢拂心道。

        谢进东看见谢拂解释道:“拂哥,我看你这碗掉在地上,想帮你捡起来。”

        “他骗人,还骗雪,他明明想把我扔掉!”某片雪气得义愤填膺,深深感觉到人类的无耻。

        “他好讨厌,别人都好讨厌!”

        谢拂快步走来,从来人手里拿过碗,“不用,本来就是我放在这儿的。”

        小七重重哼了一声,冲着谢进东。

        谢进东一愣,茫然道:“啊?”

        见谢拂没有解释的意思,谢进东想了想,没想通也就算了,“拂哥,今天我是来送这个的。”

        他给出一张大红请柬,“我堂弟结婚,就在年后,在村里办喜酒,到时候来吃酒。”

        谢拂随手接过,“知道了,有空就去。”

        请柬送到,谢进东的任务也就完成,这个点也不是饭点,没别的事他就走了,离开的时候还在强调,“一定要来啊!”

        谢拂回去后就随手将请柬放在桌上,翻都没翻开。

        他迅速将碗里的雪水倒掉,又缓缓问了一句:“你还在吗?”

        心跳有些快,谢拂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不紧张,或许他此时紧张到已经忘记了紧张。

        一秒、两秒、三秒……还是没人回答。

        当然没人啦,它又不是人。

        “哇——!你终于来啦!”

        没人听见它说话,没人知道它的感受,要将它随意丢下的感觉真的好讨厌好难受。

        发现谢拂能听到它的声音时它很激动,也很高兴,可是现在才发现,似乎也只有谢拂能听见它的声音。

        它有些委屈,而谢拂作为唯一一个能听到它说话的人,以及这只碗的原主人,自然就成了它这份委屈的唯一接收者。

        “我都说不要倒了,但是他根本听不见……听不见……”

        谢拂哄了一会儿,它才停止抱怨,却依然难过地问:“为什么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别人都不行?”

        谢拂下意识就想问:你还想要谁听到你说话?

        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别计较,它现在又不是人,能听懂他的话才怪,越计较越不高兴的还是自己。

        谢拂只好抿了抿唇,想了想才说:“这样不好吗?只有我听到你,只有我知道你,只有我守着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于你特别,也只有我跟你缘分最深。”

        他心机地问:“如果要你在我跟刚刚那个人之间选一个,你想谁听见你的声音?”

        小七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你!”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谢拂依然翘了下唇角。

        随后小七想了想,感觉似乎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你都没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它突然想起这一茬,质问得理直气壮,“我都跟你说了,还让你取名,你都不告诉我。”

        它想了想问:“还是说你也没有名字?那我要给你取吗?”

        “不对啊,刚刚那个人还喊你了,你有名字,就是不告诉我!”

        它声音放大,似乎是有些生气。

        却没看到谢拂冰山融化的眼神。

        唇边也微微扬起,染上一缕柔和春风。

        “你真的想知道?”

        小七应声,“当然啦!难道你不想告诉我?那我……那我不跟你玩了,不陪你听电视,不跟你聊天,我要融化进大地,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它其实有点心虚,因为电视是它要听的,聊天也是它想聊的,连它的碗也是谢拂送的,明明是谢拂在陪它,它却反着说。

        但此刻谢拂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

        对于一片雪而言,融化就是死亡,而死亡,其实就是回归天地的怀抱,这对它们来说并不可怕,而是自然规律,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万物都随着这些自然规律生生灭灭。

        它不知痛苦,也不懂难过。

        更不会阻止融化死亡到来的脚步,于它而言,或许他也不过是一个新奇的过客,区别只是这个过客占据了它一生的时光。

        谢拂唇边的弧度却落了下去,端着碗的指腹青白一片。

        空气骤然寂静,这份寂静似乎比昨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在小七以为谢拂不想告诉它时,才听见谢拂淡淡的声音随着风飘来,这缕风带着谢拂的温暖,可这点温暖还没传递给小七,便在空气中被浸染散尽。

        “我叫谢拂。”

        “感谢的谢,拂去的拂。”

        拂去的动作轻而易举,却处处透着无情。

        本该最无情,此生却不及你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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