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粉墨1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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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是那一抹淡然的温柔,  恰好拂过姬书意的眼睛,惊掠一池春水。

        姬书意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就在他的胸膛里,  却似乎通过血液经脉,直接传入他的神经,  一股电流在其中窜了一下,  又迅速消失,  留下的只有那一股仍有余韵的酥麻,  和那迅速升起的灼热温度。

        仿佛藏了千百年的星火,在那一瞬间彻底爆发,  绽放出最热烈的火花。

        姬书意眼睫微颤,  轻眨了一下眼睛,  那抹惊涛骇浪瞬间变成潺潺静水,在湖面安然律动,  盛满了月光。

        他缓缓抬手,却发现原来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轻轻握了一下,  让那股颤意归于平静。

        曾经想过的,  遗憾过的,  似乎真的有了圆满的机会。

        姬书意不用再想如何让谢拂品尝风月美,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抹风月。

        而姬书意……似乎也在听到谢拂说的那句喜欢时,  找到了多次往返这个世界的意义和归宿。

        姬书意握住了谢拂的手,两只手交握,  似两根错位的命运线交织在一起,越过既定的轨迹,  跨过该与不该,  穿过时空阻隔,  无视一切阻碍,  坚定地,唯一的,将彼此烙印。

        “谢先生说的是。”

        “虫豸不晓山与月,却知我心悦你。”

        他来自时空之外,只为了捕捉这一抹月光,守它冉冉升起,又从光明到沉寂。

        “先生,玉衡北街的宋师傅把您要的新式怀表送来了。”少年捧着个礼盒,将它递到谢拂面前。

        谢拂随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金色的外科,金色的表链,上面的花纹雍容贵气,满身立体花朵,虽是怀表,却没有西洋气,反而满满的古韵国风。

        手艺精巧,谢拂甚至将尾款加了三成。

        少年想了想道:“先生,宋师傅不收怎么办?”

        “那你就说,这是我心里对怀表的价位,他不收,就是说他心中觉得这表不值。”

        少年离开。

        一道身影自身后走近,“你怎么老使唤那些孩子?”

        姬书意想到自己遇到谢拂时,对方也是这般年纪,只是身材看上去不像。

        见姬书意来,其他人便站远了些,在一个确保谢拂和姬书意说话,他们听不到,却又能注意到那边的情况,能及时上前侍奉的位置。

        “没有父母亲人没有家,就不算孩子。”谢拂随口道。

        姬书意倒茶的手一顿,想到这个世界的背景,不得不承认,谢拂说的是对的。

        谢拂接过茶壶,接着将两个杯子续满。

        “我认识一个摄影师,改天请他过来,给我们拍几张照片。”

        现在的照相还算是新鲜事物,谢拂想拍几张似乎也很正常。

        姬书意虽在想为什么谢拂突然有兴趣,却又觉得或许从前对方只是找不到拍照的理由的对象。

        他微微抿唇,眉眼微弯,“不如多拍几张你在台上的样子,一定能登上那些报纸的头条大图。”

        也不是他们不想拍,只是谢拂露面的次数极少,登台更少,即便真的出现,那些摄影的人也未必能挤进去。

        “形单影只,有什么意思。”谢拂不感兴趣道。

        算是间接说明,现在想拍是因为不再形单影只。

        姬书意回想自己两次离开,都没留下半点能留在脑海中的记忆,便觉得拍照或许真的是一个好办法。

        虽说他觉得自己这回应当不会再消失,但万一呢?

        说到底,对于这个世界让谢拂忘了他这件事,姬书意是不高兴的。

        他不在乎这个世界,也不在乎其他人,

        但他希望自己在乎的人,也在乎他,记得他。

        那是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

        他陪他走过的路。

        谢拂找的那个摄像师是个外国人,对方对战争没兴趣,来到异国他乡只是因为好奇并欣赏这里的文化,想用他的照相机全都记录下来。

        来到别院时,对方就用蹩脚的中文夸奖别院的景致,并且向谢拂提出想要参观的请求。

        谢拂同意了。

        在对方参观并照相时,谢拂转身找到姬书意,“在做什么?”

        姬书意视线从铺在眼前的画移开,“只是觉得照片下的风景,没有画里的好看。”

        现实中各有千秋,可以现在的技术条件,注定了照片只有真实一个优点,连色彩都没有。

        谢拂看了一眼这幅画,依稀记得它原本是挂在客厅里的。

        “无论是照片还是画,都不如真实的风景。”谢拂随口道,他拿起画,让人重新将它挂回去,“怎么想起把它拿出来?”

        姬书意视线随着下人的动作看着画被抬回去,才回道:“偶然间看见,觉得画得极好,也不知是哪位画师画的,还有没有其他作品。”

        他原本对绘画兴趣不大,在现代接触更多的就是板绘手绘,国画只在博物馆、画廊画展、网络看过。

        可在这里,却仿佛天然对这些东西具有不一样的感情。

        “我画的。”谢拂看见姬书意表情微微僵住,略呆,眉梢微挑,牵过他的手,“想看什么以后都有机会,现在先去照相。”

        意识堪堪回笼,姬书意没来得及去想画的事,便被手上的触感吸引,垂眸一看,便久久未曾收回视线。

        照相很快,并没有花费多久时间,拍完过后,那位外国摄像师留下来吃了顿晚饭。

        既对景致的夸赞后,这位外国摄像师又用双倍的词语夸了这顿饭,并且询问谢拂自己能不能继续给他拍照一个月,这一个月想要他拍什么他就拍什么,而且不要工资,只要免费请他一个月的饭就够了。

        谢拂最终拒绝了他,只是将说好的价格翻了一倍,并且将味道不错的酒楼饭馆告诉他。

        “才一张就够了?不想多拍一些?”姬书意问。

        谢拂理由十分充分,“比起拍照,我和你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外人打扰。”

        洗好的照片,尺寸小的那张被谢拂卡进怀表里,另一张用相框装起来,摆在屋里。

        就连姬书意,每每看到照片里的自己和谢拂,也觉得格外相配。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个时代有些人结婚,就会穿上正式的衣服,一起拍一张合照,这大约也是最开始的,真正意义上的“结婚照”了。

        谢拂一个月,有二十几天都在别院住,每每这个时候,基本在其他地方找不到他,原本觉得不习惯的戏班里的人,现在也习惯了。

        因为并没有刻意隐瞒,对于谢拂与别院住的那位姬先生感情似乎很好的事,戏院里的人也知道。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面对这样的事实,众人也只能让自己尽快接受。

        “梅师父,先生不会对戏院甩手不管吧?”有人私下里担忧道。

        “安心做你的事去!”十五年过去,梅师父现如今也有了皱纹,面显老态,偶然姬书意看见时,下意识还会认为这是梅师父的爹。

        “先生这样,对他的名声不好,我们就这么看着?不试图挽救一下吗?”又有人从另一个方面担忧。

        “能怎么挽救?先生都不曾说,想来是并不在意,我们若是打着先生的旗号做什么,有没有用另说,但一定会被先生所厌。”

        此人的话一出,原本有些心思的人也纷纷安定下来,这些年下来,谢

        拂在他们心中的威严无人能及,听见可能被厌弃,想想就心颤恐惧,纷纷告辞离开。

        那人说的有道理,若是先生在意,定不会让消息走漏,也不会任由它流传而不作为,现在的情况,正说明先生心里其实并不在意所谓的流言蜚语。

        也对,能够创建出鹊桥仙,并且将它发扬到如今地步的,又怎么会是轻易被流言蜚语裹挟的人?

        任它风雨疏狂,亦如清风拂山岗。

        原本还对谢拂……的钱蠢蠢欲动陆司令,现在也老老实实不敢再肖想,甚至还让人压下流言,生怕哪天谢拂不高兴了,终止了两人的合作。

        薛吟养在后院,薛家家教森严,尤其是养出一个薛三爷后,规矩更加严格,本来不应该知道这种事,可她不知道,安寻日知道啊。

        两人是未婚夫妻,薛家虽然重家教,却也知道现在外面的年轻人没那么严格,就算不为了归入世俗,也要为了防止未来女婿被外面其他女人勾引,而彻底将薛吟抛在脑后,而让两个年轻人多多接触。

        薛吟如今还不到十六岁,距离出嫁也还有一年半载,提前培养感情,对未来夫妻关系也好。

        两个年轻人倒是没有长辈那么多心思,他们幼年结缘,现在又因为薛吟帮安寻日解决了资金问题,两人关系更好,有什么话不能对长辈说的,对彼此说却是没问题。

        从安寻日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薛吟略感震惊道:“此事当真?”

        “谢叔叔竟然……”

        薛吟从前从未听说过这方面的事,现在乍一听到,还有些难以相信。

        不过转念一想,那可是谢叔叔,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又如何?他本就有资格。

        “那我们是不是该送点礼?谢叔叔可是帮了你。”

        安寻日听着她自然而然的我们,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但又觉得,这似乎不是坏事。

        他们本就是未婚夫妻。

        “确实要送,你有什么想法?”

        薛吟想了许久,却仍未想到什么合适的。

        两人开始讨论,要送什么,什么时候送。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私事正被那么多人惦记着的谢拂,正履行之前说的事,给姬书意画他想看的。

        然而姬书意并没有特定的想看的内容,比起内容,他更在意的是谢拂绘画本身。

        看着对方在纸上挥毫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做过千万遍。

        姬书意脑海中回想起最开始见到对方时,那时的谢拂一无所有。

        可现在他,却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会。

        在过去十五年里,不仅仅是谢拂忘了他,忘了他两次。

        他也错过了对方许多许多。

        待画完成,谢拂拉着姬书意的手,用拇指按了印泥,一起在落款印章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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