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信件(1 / 2)
太子妃觉着一口气梗在了胸口, 怎么也顺不下去。
太子仿佛万事不过心,懒洋洋地喝着酒,眼神虚虚地停在小案上, 不晓得在想什么,太子妃故意挨挤了他好几下,太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
太子妃无法, 又扬着下巴往底下瞧, 只见谢琅玉正听着旁边的人讲话,一个郎君讲了什么,旁边的人都压着声音,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谢琅玉垂着眼睛,也微微弯了弯唇,几个郎君围着他,谢琅玉风姿过人,显眼极了,一旁不晓得多少女郎在偷偷瞧他,且那股子隐隐以他为首的姿态, 叫太子妃格外地不舒坦。
太子妃没忍住又拍了太子一下, 凑近了低声道:“不行啊,他成亲了,朝里那帮大臣怕是更稀罕他了,殿下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太子妃以往还没这个觉悟,也是现下怀了皇孙, 有人同她提点了几句, 她悟来悟去的, 也没悟到精髓。
太子侧了侧身子, 闭着眼睛不搭理她,太子妃心里憋气,直直往边上坐了,离太子远远的,贴着扶手,甩着脸不讲话了。
席上安静一会,太子嗤笑了一声,把酒杯丢在小案上,捏着她的手臂把她拽回来了,道:“就会跟孤甩脸,在孤这耍横,你那点心,操心你自个都不够用的。”
太子妃叫他扯得不好意思了,总觉着有人看着呢,有些丢面,便甩开他的手,同一旁的人讲话去了。
太子耸耸肩膀不以为意,靠在椅子假寐了。
太子妃身旁是族弟温冀远同族妹温姝。
太子不听她的,太子妃便同两个弟妹吐起苦水来,温冀远听得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地饮酒,太子妃见状,倒也不生气,只好奇道:“你想什么呢?还不出出主意?”
温冀远回过神来,吃了口菜,摊着手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娘娘您也别折腾了,听殿下的就是了,您以往也没操这个心啊,如今双身子的人了,倒是操心起来了……”
太子妃年长温冀远许多,听了他这样半哄半训的话,有些挂不住脸,不由扭着头去看温姝。
温姝也走神了,见她撬过来,连忙笑道:“娘娘一片好心,殿下也定是晓得的。”
温姝是太子妃的嫡亲妹妹,小她十四个年头,如今正是豆蔻年华,现下穿了件玫红色的广袖长袍,体态纤细,样貌清秀,瞧着是个平易近人的女郎,她一边讲着,一边瞧了太子一眼。
太子面无表情,歪在椅子上看着底下热闹,也不晓得听没听几人讲话。
太子妃又扯着温姝讲了几句,总归是一些不太机灵应景的话,温姝随口应付夸赞,太子妃就又笑意晏晏,同一旁的夫人们讲话去了。她性子大方爽利,在夫人里倒是十分受爱戴。
温冀远在一旁听着,低声道:“你可别一个劲的顺着娘娘,照顾她是应该的,只是她素来不是稳重的性子,你且晓得分寸?”
温姝笑着点点头,道:“我晓得的。”
温冀远点点头,道:“我晚间去拜访首辅,散了宴你独自归去吧。”
温姝问了几句,两人便各自吃起酒来。
这场酒宴直直喝到了戌时末,陛下问起来了,十二监的人便来赶人,太子的狐朋狗友才散去了。
太子妃累的直打瞌睡,太子也摇摇晃晃的,却不肯坐仪仗,挨挨挤挤着太子妃,两人就这般晃晃悠悠地离场了,一旁围着一圈宫人们,心惊胆战的,生怕摔了。
温姝看着眼前的一席残羹冷炙,慢慢出了神,一旁的嬷嬷轻声道:“姑娘,娘娘方才讲了,今个晚了,叫姑娘也宿在东宫,免得路上劳累了。”
温姝淡淡地笑了笑,道:“谢谢娘娘体谅了……嬷嬷,为什么有的人运气这样好,不过早出生了十几年,占了个好运道……这样的年纪了,几乎没有长进……连个稚子都不如,旁人还要让着她……”
温姝像是讲惯了这样的话,一旁的嬷嬷只警惕地用眼神赶退了要上前来的宫人们,安静地守着她。
温姝就这样站了许久,待宾客几乎退完了,宫人们小心地前来提醒,这才叫宫人迎着去了东宫侧殿。
宫里的宫门都关了,谢琅玉也没去见太后,同友人一齐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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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离过年没有几日了,苏州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雪,只是都下的十分敷衍,只能浅浅地没个鞋底,过一日便瞧不见了。
府上渐渐有了年味,下人们都换上了新衣,连着领了好几日的赏钱。
这日辰时过半,天气难得好一些,明月预备去橘如府上探望。
府上的姑娘也做了新衣,明月穿了件新制的鹅黄小袄,腰肢掐得细细的,她不怕冷,棉衣都不穿,外边再披上大氅,走动起来便也不觉着冷。
这几个月,明月很是长了些个子,往年的衣裳都往大了做,今年倒是都做的正好的,格外地衬身段,她现下比起几个妹妹几乎高出一个脑袋来,微微抬起下巴时,唇瓣是自然的泛着红,皮肤白得像雪,眼神冷沁沁的,唇角又是叫人窝心的笑,一眼望过去,人群中便只能瞧见她了。
明月收拾好了,去老夫人的院子里瞧了一眼,老夫人还在睡着呢,她陪了一会,便又去谢氏的院子里坐了。
谢氏正规制除夕的菜单子,明月见时辰还早,便陪着理理厨房的事情,她看着单子,想着往年桌上的菜,不由道:“好几道大菜了,怕是要删一些去。”
谢氏点点头,便把单子收起来递到厨房去了,道:“还得改呢,明个再瞧吧。”
谢氏还要顾着过年采买的事情,明月陪在一旁,谢氏絮叨道:“府上买了好多爆竹,你回来了拿一篮子去院子里,叫不怕的下人点了放……”
明月点点头,笑道:“娇姐儿是要过大年了,怕是要放一整日。”
谢氏眼里是带着笑的,嘴上却嫌弃道:“她就是胆子大,闲不住……”
明月待了一会便起身去了橘如家,路上车架走过昌平街,街上安安静静的,钟府占了这条街的一半,往日里也是人来人往宾客如云,平日里开合不断的大门如今却紧闭起来,那些如云的宾客像是被一场大风吹走了,门前空无一人,还落了好多积水,有行人踩踏的脚印,看着无端寂寥。
自钟老爷摘帽子叫人抄家以后,钟家便一下低调起来,几乎不待客,家中的妇人也再没有出来交际了。
明月从帘子缝里瞧了一眼,心里也有些难受。
车架驶入大街,汇入人流中,在一家驿站旁停了一会,明月在车架里等着,翡翠去外边取信件,没一会就上来了。
本来是驿站要送到府上去的,但是明月有些等不住了,索性自个便来取了。
翡翠缩着脖子上了马车,把信件递给明月,搓着手道:“太冷了,驿站过几日都要停了。”
明月把信件拆了,把一旁的手炉递给翡翠,瞧着她拿着暖手了,这才低头看信,边道:“至多停几日,外头来的信还是收的,且家中也有跑腿,倒是不碍事……”
这一封是庄子捎来的,讲了庄子上地窖要修整,叫明月拨笔银钱去,明月没急着处理,折好放在一旁的柜子里,想着回去然算然算,还有一封又是那个温冀远寄来的。
明月看着信封,好笑道:“好恶心的人,半个月没寄,还以为他改了呢,真想报官把他抓起来。”
这个年头,一个郎君没有缘由地给未婚女郎写信,同骚扰也没有区别了,最膈应的就是人还不在跟前,远远地寄来的,不然还能叫家中长辈斥责一番,给他紧紧皮子。
明月不想看,她心里还有些失望,剩下的信里都是旁人的,有一封打京城来的,还是写给谢氏的。
没有谢琅玉给她的信。
明月随手把信丢在一旁,拿着谢氏的信看了看封面,好奇道:“这上边的日子,这到了好几日了,早该送给舅母了,怎么现下叫你拿到了?”
明月把温冀远的信随手丢一边了,翡翠倒是拆开看了。女儿家的名声重要,虽说是温冀远单方面寄的信,但是还真得挨个看了,交给长辈留存,以免他日后胡乱攀扯,留了后患。
翡翠边看边道:“奴婢也不晓得,早几日就该拿到府上去了,那人一见奴婢便给了,也没讲旁的……”
翡翠讲完就看起信来了,她识不得几个字,但是看个信还是可以的。瞧着瞧着就皱起了眉,脸色也不好看了。
明月把谢氏的信放在匣子里,望她一眼,便把信自个拿来瞧了,边道:“怎么?写什么了?”
翡翠不讲话,明月便自个拿着信看了,温冀远的字写得还不错,讲话却总是叫人浑身不适,看一遍能叫人汗毛都竖起来。马车摇摇晃晃的,明月强忍着看完了,把信搁在小案上,便不讲话了。
外头叫卖讲话的声音直吵耳朵,翡翠倒了杯热茶,打量着明月的脸色,小声道:“姑娘,这定是假的呢,这温公子不安好心,憋着坏呢……”
温冀远在信上写了,谢琅玉似乎要同赵侯的女儿定亲了。
明月端着热茶暖手,靠在车壁上,长长的睫毛垂着,小声道:“当然是假的……我就是担心他,温冀远怕是在试探我呢,我们的事情,府上一个口风也没漏的,温冀远多半不敢确认,只能各方打探了,连我这都要故意刺一下……连远在苏州的我都受到余波,他在京城的处境又该有多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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