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一佞臣的竹马(三十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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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目光浑浊的看向身旁的胡玉海:“这么多年,朕待你不薄。”

胡玉海还似往常那般弯着腰:“奴才侍奉皇上,绝无二心。”

皇帝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似乎觉得有趣。

百官陆续进殿,在看到皇上未戴头冠时,心中已然明了。

此时的沈无祇站在殿外,他听见身后传来滴答的声响,是鲜血从墨青袍角坠地的动静。

沈无祇微侧过脸:“可有受伤?”

墨青漫不经心的挑了下眉:“回主子,是别人的血。”

即便他的语气依然恭敬,但沈无祇却蓦地僵住了。

听到他的呼吸瞬间乱了,墨青不紧不慢的提醒道:“天下即将大定,主子只望前路,不必回首。”

满心的痛楚让沈无祇闭了闭双眸,他深换了一口气,如同对方希望的那般挺直了背脊:“胡公公。”

一道沉冷的嗓音从殿外传来,朝臣们下意识转头望去,下一瞬却直接被震在了原地。

“宣——先皇遗诏——”

“朕即位四十二载,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今朕躬每况愈下……”

“皇二子祁云德勤勉克己,无怠无荒,日后定能广泽天下,朕著其克成大统,承继帝位,钦此——”

胡玉海刚刚宣读完遗诏,郑太傅就冷笑出声:“老臣辅佐三朝,从未听过什么先皇遗诏。”

说完,他怒视沈无祇:“尔等逼宫谋逆,妄图颠覆朝纲,何必还要借先皇之口!”

“你未曾听闻,是因先皇将崩之时,亲口命人将你拖出殿外。”

看到来人,群臣双目圆睁:“是庄少师,竟然是庄少师!”

庄之然步履从容的走到郑太傅面前,神情冷肃:“郑封林,你这些年来党同伐异,多少良臣名将被你残害至死。”

说到这里,他目光忿然的看向皇帝:“为了掩盖当年夺位之事,你们就对旧臣血洗除尽,难道就从未想过天理昭张这四个字吗?!”

庄之然的话振聋发聩,其实不少人心里早就清楚怎么回事,但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不敢触碰逆鳞。

此时,穆老亲王拄杖踏上了大殿,紧接着是荣亲王、前太傅李寰、宋国公等等一干旧臣。

穆亲王亲自从胡公公手里拿了遗诏,在与其他几位逐字逐句的看过之后,颤颤巍巍的举过头顶:“此乃先皇亲手所书,晋王天命所归,当得大统!”

大殿之中安静了片刻,群臣附手跪地:“臣等恭听圣命。”

皇帝得位不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有了先皇遗诏,那沈世子就不是犯上作乱,而是名正言顺的匡扶正统。

沈无祇牵着047的手,一步步走上玉阶。

皇帝先是看了看047,又瞳孔颤抖的看向沈无祇:“苍崇,朕待你,从来都是心软的。”

沈无祇漠然的看着已见衰色的君王:“你当初留我一命,为的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并非怜悯于我。”

这句话戳中了皇帝掩盖多年的痛处,他强撑扶手站起身来:“朕没错,错的是你们,晋王姑息寡断,向来妇人之仁,若当真由他得继大统,乾朝……”

“我父皇唯一不该姑息的就是你。”047虽还是童声,但却字字珠玑:“他明知你有不臣之心,却顾及手足之情一让再让,结果却是被你夺位灭门。”

“叔父,你午夜梦回之时,难道就不曾有半刻愧悔?”

靠在殿门上的顾悸,远远看着腰背挺直的047,又看了看沈无祇,倒真像看到了父子俩似的。

如今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要看皇帝会不会认错,还要不要他自己这条命。

顾悸放下手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

出了宫门,他撕下脸上墨青的面具,随手扔去一旁。

梁太师倒了,方云峥必定沦为丧家之犬,那他的任务肯定也快完成了。

那之后,要留下吗?

以前这个答案都是无祇给他的,但顾悸这次打算自己做一次主。

他一路走回了贺府,然后随便找了个房间,倒头就睡。

沈无祇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就像疯过一场似的。

只见他墨发凌乱,满身狼狈,丝毫不见平日里的矜贵自持。

浅眠中顾悸感觉到有人靠近,瞬间睁开双眸。

沈无祇通红着双目,月白色的长袍上布满尘迹:“我以为、以为你走了。”

顾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阖起双眸:“出去。”

沈无祇薄唇嗫嚅的动了动,但他最后也只是贪恋的看了顾悸一眼,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顾悸实在太累了,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他起身披上外袍,拿起桌上的烛台走了出去。

刚打开门,眼角就瞥见了一道身影。

顾悸没想到沈无祇就这么站了一天一夜,罕见的怔了怔:“你、你没走?”

沈无祇低下头,嘶哑的声音里充满无措:“你别生气,我就是…就是怕找不到你了。”

他眼睑发颤的抬起眸:“也怕你,真的不要我了。”

顾悸别过脸,故意将嗓音坳的极冷:“什么真的假的,我就是不要你了。”

“我顾悸想要什么没有,就算是世间第一等的人物也得为我低眉,我又何必苦心孤诣的倾心于你。”

沈无祇被他说的每个字刺的千疮百孔,深邃的瞳孔中盛满了恓惶:“是我错了,我……顾悸,你别走……我那个时候……真的要记住你了……”

强烈的痛苦让沈无祇开始变得混乱,他从未这般惶然,连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

顾悸看着他褪去了全部的矜贵和清冷,只想拼命挽留他的模样,心脏连着五脏六腑一起发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极力抹去嗓音中的情绪:“沈世子,何必呢。”

“不过是几场快活罢了,你还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吗?”

沈无祇瞬间停住了,他的脸变得毫无血色,眸中也跟着空洞起来。

“可我们早就说好了……”他低喃着,带着执拗:“就是要一辈子啊……”

顾悸的喉头酸楚至极:“我说的话多了,难道句句都要应验吗?”

“是我说的,是我说一辈子…都要疼你的。”

顾悸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他分明是最狠心的,此刻却拿失了魂的沈无祇没有半点办法。

“那若是我说,我从未心悦过你呢。”

一滴眼泪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自沈无祇的眼眶坠落:“顾悸,你打我骂我,甚至捅我两刀都可以,只是这句话……

“求你了,别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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