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睚眦必报(1 / 2)
第268章 睚眦必报
十月十六。
官舍四季园。
一大早,吴家此次带来蔡州的家丁、侍卫共计十六人聚在前院厅子里。
“三哥,主家恁早喊咱过来作甚啊?”开口这人,似乎刚刚睡醒,说话时不住打着呵欠。
被唤作‘三哥’的吴三摇了摇头,严肃道:“问恁些作甚?主家唤咱们过来自然是有事!”
吴三是颍川吴家的家生子,爹爹在吴家二房做管家,娘亲做过吴氏的奶妈,他自己身为内宅侍卫头领,可以说是吴家下人中最根正苗红的,深得主家信任。
俄顷。
孙昌浩夫妇联袂出现在前厅,跟在两人身后的家仆搬来十六套灰黑皂衣。
“往后,你们出门便把这些穿戴上。”孙昌浩淡淡吩咐一句。
吴三等人闻言却纹丝不动,直到吴氏点点头,众人才排队上前各领了一套衣裳换上。
黑色圆领袍衫,袖子略窄,下摆无襕,再配一顶方顶硬壳幞头。
这是标准的差人公服,只差手里再拿上镣铐铁尺,便能去街头捉人了。
吴三等人互相打量后,既新奇又有趣,各自嘿嘿笑了起来。
如今衙门有编制的差人、衙役,不过百人。
但在实际情况中,这点人手根本不够用,照惯例,各位大人可以私下额外招募一些人,为自己服务。
这些人不占编制名额、不由财政供养,一般被称作‘非经制吏’,又称帮差、协理。
毕竟穿上了公服,对普通百姓便有了威慑。
这是地方官员的隐性福利,也是潜规则。
所以孙知府这么做,并不算不合规矩。
吴家这帮家丁、侍卫是专门挑选出来的精壮之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穿了这身皂衣后,倒也有模有样。
孙昌浩心下满意,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吴氏道:“夫人,我这便去上值了,咱家下人虽做了帮差,也需奉公守法,不可寻事、不可仗势欺人啊!”
听起来,让家丁做帮差这事,是吴氏的主意。
吴氏不耐烦的挥挥手,孙昌浩向吴氏一揖,这才退了出去。
辰时二刻。
吴氏转去后宅,径直去往吴逸繁的住处。
守在屋门外的小厮,似乎没想到主母会这般早来此,不由一阵慌乱,想要开口往屋内提醒一声,却被察觉异常的吴氏一个凶狠眼神吓的不敢吱声。
吴氏径直推门入内
可屋面情景,不由引得她勃然大怒。
只见,桌上胡乱堆叠着昨晚的残羹冷炙,杯倒壶歪。
外间已日上三竿,自家那宝贝‘侄儿’却还宿醉于床榻之上,袒着胸口上搭了一条白嫩藕臂。
定睛一瞧,和吴逸繁缠绵在一处的,竟是她的贴身丫鬟琴儿。
开门响动,已惊醒了琴儿,见主母一脸怒容,深知她性子的琴儿不由方寸大乱,急切想要下床见礼,却慌乱间寻不见肚兜,只得抱着被子捂在胸口,跪在床上瑟瑟发抖。
紧接,吴逸繁也醒了过来,惺忪睡眼,口中慵懒道:“小蹄子,起恁早?再睡一会儿”
随后却见琴儿俏脸惨白,面无人色,不禁奇怪的侧头看了看.
只一眼,他却比琴儿反应还大,吓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下来,束手立于床畔。
显得极为畏惧。
“姑姑母,侄儿昨昨夜吃醉了酒不知她何时爬到了侄儿床上”
刚开口,还结结巴巴,说到最后已变得自然丝滑起来。
那正跪在床上的琴儿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看向吴逸繁,似乎是不认得了这个昨晚还说要纳她做姨娘的俊秀男子
今日之事,若吴逸繁拼着挨顿骂硬保她,她或许尚有活路,若主母信了吴逸繁的话,以为是她主动勾引,定然是被打死了。
生死关头,琴儿再顾不得许多,向吴氏哭喊道:“夫人,夫人!是公子招琴儿前来伺候的公子还说夫人已允了公子纳奴婢做姨娘,奴婢才.”
“贱婢!你休要胡说八道!昨晚本公子明明已烂醉如泥!”
吴逸繁猛然回首,指着琴儿喝骂道,口沫横飞。
俊秀五官也遮不住狰狞之色。
琴儿畏惧的看了吴逸繁一眼,心知这种事,男人若不认账,自己怎样发落全凭主母一念之间,便对吴氏磕头道:“夫人,奴婢没有夫人,饶我.”
始终冷峻着一张脸的吴氏,淡淡瞟了一眼身旁的粗壮婆子,那婆子会意,腾腾两步上前,一手捂了琴儿的嘴巴,一臂将人夹在腋下,像提溜一只小鸡仔似的把光溜溜的琴儿拖了出去。
琴儿似乎猜到了自己的命运,边呜呜哭泣,边大力挣扎。
随即,又有两名婆子上前,一人捉了她不住弹腾的腿,将人抱去了柴房。
再有一名婆子寻了跟麻绳,跟着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几名婆子配合默契,快而不乱,一看便是轻车熟路。
盏茶工夫,柴房内的呜咽和挣扎统统消停下来
世家大族,谁家每年不死上几个丫鬟小厮。
吴逸繁依旧低着头光脚站在原地,虽没有亲眼所见,但传到耳中的动静,却一清二楚。
深秋时分,额头上的汗水迅速渗了出来。
吴氏一个眼神,下人全部退了出去。吴氏亲手关上门,随后慢慢走到吴逸繁身前。
仰头仔细打量着这张俊秀面孔,伸手似乎想抚摸一下,可手抬至半空,却陡然加速。
‘啪~’
吴逸繁似乎被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颊怔怔看向吴氏,不敢相信从小疼爱自己的姑母会打自己一般。
这懵懂眼神,不由引的吴氏心中大痛,抱着吴逸繁呜呜哭了起来。
吴逸繁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足足过了半刻钟,吴氏发泄完毕,推着吴逸繁坐回床边,见后者双脚因在冰冷地板上久站而冻红,不由心疼的蹲下身子,将他的脚抱进怀里暖热。
幸好此处没人,如此逾距举止若被人看了去,说不得猜测他们之间有甚不伦
“繁儿,知晓姑母为何打你么?”吴氏抚着吴逸繁的脚背,轻声道。
“我侄儿不该吃醉后被那贱婢乱了心性,才惹了姑母生气。”吴逸繁耷着肩膀,小声认错。
吴氏却摇了摇头,“那贱人能伺候你,是她的福分!姑母却不是为此生气”
“那是为何?”吴逸繁嗫嚅道。
“姑母是气繁儿不该如此消沉啊!你来蔡州后被贱吏殴打,被陈家那贱蹄子辱骂,难道就此便算了?”
“.,姑母,我.我和阿瑜之间有些许误会,我会劝她向您认错。姑母往后,不可再辱她.”
“.”
见‘侄儿’如此没出息,吴氏胸脯一阵起伏,却又看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终是心疼大过了生气,不由叹道:“繁儿,姑母知晓你在老家时受过很多委屈,如今来了蔡州,姑母绝不许再有人欺辱繁儿。前院,我已为你备好了人,待会你带他们去捉了当初殴打你的人,带回来姑母为你出气!”
吴逸繁闻言一喜,随后脸色却又垮了下来,低声道:“姑母,他们也是公人,捉了他们,要惹蔡州府衙不悦吧?”
孙昌浩到任已有些日子了,吴逸繁大概也看出了姑丈在蔡州说话并不是那么当用,担心自己复仇后会惹府衙不满。
吴氏一听却柳眉倒竖,冷声道:“看你那窝囊样!他们不满又如何?咱颍川吴家还怕他们不成!”
说罢,吴氏不禁又开始疼惜起来.吴逸繁的身世自然瞒不住自家人,当年将他交于二哥抚养后,二嫂虽吃穿从不亏待他,但毕竟不是亲生的,二嫂对他和对自己儿子明显有差别。
由此,养成了吴逸繁深藏在骨子里的怯懦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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