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风雨总有霁,少年终成人(1 / 2)
每年冬季,东北风起,便是常年走南海水道海商的扬帆之时。
而今年,政局初定的大楚官方则组织了一次声势浩大的下南洋行动。
为彰显重视,皇后甚至颍国公陈景彦亲自抵达临安参加出征送行。
皇后莅临,是因为下南洋的队伍中有着大量女眷,需猫儿敕封或安抚一番。
而陈景彦的到来,则有另一层意图.
转眼,陛下已在临安待了半年,时间不短啦!东京那边,大家都有些担心,担心陛下留恋江南风景.
十一月初五,猫儿到达临安的第二天,便在慈明宫召见了各家夫人。
领授南海总督的陈伯康,其夫人敕封三品淑人。
就连受两案牵联丢了官的周炜,夫人也封了六品恭人。
余者或被温言鼓励,或各有封赏。
出发的日期定在十一月中旬,猫儿特意从蔡州带来不少珍贵药材,交给了陈夫人和周夫人,温声细语嘱咐道:“这些是上好的藿香、丁香、苏叶等辟瘴药材,待你们在南洋站稳跟脚,本宫会让泉州市舶司每年再送去些妇人和小儿常用到的药材”
陈夫人、周夫人连忙起身道谢,猫儿又温和道:“此去南洋四万众,妇孺便有七千余,诸位当为妇人表率,内理家事、外助夫君,往小里说,此行是为了助力各位大人二度创业;往大里说,是为我大楚开疆拓土.”
陈夫人连连称是。
但也有些人想到要冲繁华江南发配往那到处是食人生番的瘴疠之地,不免对此行畏若猛虎。
今日见皇后和蔼可亲,声调柔和,又久闻皇后仁名,便挤出了几滴眼泪,只道:臣妾有心陪夫君南下,但家有老母,身边少不了人伺候云云。
总之就是些畏难推脱之词。
为减轻不必要的负担,罪官家眷中年迈老弱已得恩准,不必出海。
“年迈者自有朝廷照应!”
猫儿一句话堵住了那开口之人的说辞,随后小脸一绷,看着那妇人不客气道:“若非国朝新立,陛下不愿杀戮过甚,两案牵连之人,怎可能还有活路?你一家此去南洋,既是为大楚拓土,亦是以戴罪之身立功赎罪!南洋再苦,还苦的过九族伏诛?”
一番话,登时吓得那妇人再不敢乱说一句,赶紧跪地认错。
就连周炜夫人,也以不悦眼神看向了这得寸进尺的罪妇皇后的话,确实不假。
两案中,一桩通逆,一桩弑君,这两桩大罪但凡沾了一件,在历朝历代都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
即便后来两案扩大化后,有些人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但她们这些官员家眷自是不缺政治理解,也清楚这是淮北系在趁机清洗、夺权。
但说起来也怪不了旁人,谁叫她们各自夫君一直随着谢扩跟陛下唱反调、抵制新政呢。
既然谢扩亲自谋划了弑君大案,和谢扩来往密切的各家大人便是被诛九族,也算不得冤枉。
好在关键时刻,陛下到底还是留了一丝情面,给了他们一个下南洋的选择据说,陛下当时能改主意,和宫里两位娘娘顺利分娩下一儿一女还有些关系。
是以,好不容易得来一线生机,周夫人自然要牢牢抓住,只见她盯着那跪地妇人责备道:“张夫人,若非陛下和皇后仁厚,你我今日岂能再在慈明宫叙话?”
说到此处,周夫人朝猫儿微微躬身,随后道:“想当年,娘娘于桐山初嫁陛下,田无一拢、房无两间,还不如陪着陛下开创了这偌大基业?我等虽不能和娘娘相比,但同为妇人,助夫君为我大楚在南洋开辟出一片天地的志气总要有的!”
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蔡婳,不由多看了周夫人两眼,随后瞄了猫儿一眼.后者虽表情平静,但那微微翘起的唇角,无疑说明,那周夫人说到了猫儿的痒处。
是呀,作为女子,这世上最风光、最得意的事,还能超过帮着夫君一路走来、从无产无籍的逃户一朝化龙,成为天子?
那周炜,脾气又臭又硬,说话冲的很,想不到他夫人,却是个能说会道的。
巳时中,会见结束。
猫儿在蔡婳的引导下,随意在后宫转了转。
这曾经的大周皇城,比东京皇城的景致还要精美几分,猫儿是后宫之主,这里,自然也是她的领地。
不过,比起早年第一次去鹭留圩蔡宅时、心中暗称豪宅,第一次去蔡州洒金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如今的猫儿早已见怪不怪。
散步间,说起了途中一桩趣事,“一路上,颍国公数次隐晦提起,江南已定,让我劝说陛下早日返回东京。”
蔡婳一听便知怎回事,不由笑道:“东京官员多出身中原,他们这是怕陛下迁都临安呢。”
猫儿也早不是当年的政治小白,自然也能看透其中因由.定都何处,不但对当地经济有着巨大影响,甚至和各地取仕比例也有很大关联。
以陈景彦为首的中原官员,当然不希望陈初将都城设在临安。
“是呀,我看出来了。”
“你呢?”
“我?我怎了?”
“我是问,你想让陛下定都何处?”
“这般国家大事,我可不敢置喙,陛下想定都何处便定都何处。”
猫儿的回答,让蔡婳很不满意,只见她白了猫儿一眼,只道:“整日陛下陛下的,他不止是皇帝,还是你我的男人!在何处安家,咱们还不能提提意见了?要我说呀,留在临安就不错,江南水乡,养人。你看.”
蔡婳说着便拉了猫儿的手在自己Q弹的脸蛋上戳了戳,“你看,我在临安住了半年,脸都水灵了。”
“噗嗤~”猫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随后回头看了看,见寒露她们在身后十余步外,确定她们听不见自己和蔡婳的对话,这才小声道:“你本就多水,再常住江南水乡,以后不得把后宫淹了哇?”
“.”
蔡婳怔了好几息,忽地哈哈大笑一声,紧接面色一凛,肃容道:“烧猫!”
这一幕,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住在鹭留圩的某个时刻。
猫儿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端庄贤后模样,唯独只在蔡婳面前,才偶尔说些只有她们姐妹能听懂的轻佻之言。
蔡婳呢,更是大胆,仅凭这一句‘骚猫’便可定罪大不敬了,好像在她眼里,猫儿从不是万人敬仰的皇后,只是个爱和她耍心眼的闷骚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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