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捉虫) “以后孩子随你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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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着你。

直至后来许久,  裴无每每再回到这间静室,总能忆起当初她捧起他的脸,与他额头相抵,  眼中映有星光,  灼若芙蕖的小脸在火光投照下,  宛若九天神女临世。

她告诉他,  就是前路莫测,也会和他要一同前行。

静室之外,风雪交加,  厚雪压断树枝,  偶尔发出“咯吱”声响,在雪夜里尤为清晰。

月色照雪,  透过窗纸照进室内,  床榻间并无帐幔遮掩,  一室黯淡的白光。

身侧人睡得很不安稳,  时不时翻动着身子,连带着被褥间的热意也往外四散。

山里不比家中,哪怕炭炉烧得再旺,  稍不谨慎寒气就会侵袭入体。

裴无看不下去,倾身靠近了她几分,  伸臂连人带被子圈进怀里。

没过多久,  怀中单薄纤瘦的身子轻轻挣了挣,细眉紧紧蹙起,  睡梦中发出一声呓语:“疼……”

裴无蓦地一僵,  下意识以为她又做噩梦了,他伸出了修长清瘦的大手,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低声安抚:“不怕,我在你身边。”

谭清音苦着脸,一只细手扒着他的衣襟,哼哼唧唧地说:“这床榻硌得我浑身都好疼。”

如同睡在地砖上似的,越翻身越难捱。她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耳畔熟悉沉稳的声音,便向他哭诉。

“……”

裴无冷峻的眉峰和缓下来,他将人抱到自己身上,扶着她软绵无力的脑袋靠在颈窝处,手掌搭在她柔腻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的按揉。

睡意朦胧间,身下木床换成了男人结实阔挺的胸膛,虽然也硬得跟铜墙铁壁似的,但谭清音莫名觉得舒适,侧脸埋在他颈侧,细声细气地哼哼。                        

                            

酸痛的脖子覆在温热的手掌下,微砺且带着薄茧的指腹摁揉着,不轻不重,力道恰好。

谭清音寻到他的手,得寸进尺般地扣住,拉着往下,搁在腰侧,喃喃道:“腰也痛。”

她推了推他的手掌,催着他快揉。

裴无一时不知道她究竟是清醒,还是在梦游。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手上动作重了几分。她旋即惊呼“轻点”,但眼皮还是闭着的。

他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尖,说出口的话带了一丝宠溺。

“娇气。”

寺里的床榻都是硬木亦或是竹板做成的,她细皮嫩肉,磕着碰着肌肤都会立马泛红,从小又娇生惯养长大,乍睡到这种床,自然是适应不了。

没多久,颈侧便传来轻微的呼声,小小的,一下一下挠着他的心窝。

隔着薄如蝉翼的寝衣,那云软般的玉柔压在心口,随着她清浅的呼吸,轻触即离,反反复复。

淡淡的女儿香盈在鼻端,缭缭绕绕,贪念渐起。

她睡得香甜。

裴无一双漆眸微沉,他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搭在她腰上的手掌紧握成拳,克制地垂在身侧。

他微阖上眼,长叹了口气,默念着熟记于心的《清心咒》,一遍又一遍,将心里那股不适宜的燥热压了下去。

———

寺里晨钟清澄,“咚——”一声之后发出长长的颤音,余音悠远,经久回绕。

天还未亮,淡青色的夜幕笼罩佛寺,山峦交际处浮起银白的曙光,跃跃欲要跳出。

深长的禅院回廊中行着一身形高大峻挺的男子,檐下的风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在雪地上映出一道斜影,寒风穿堂呼啸,墨色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在一处四方禅院停下,门窗里亮着黯淡飘忽的光。裴无抬手叩了叩房门,推门而入。

禅房佛香袅袅,豆黄烛火朦胧,一老僧盘膝而坐,听见动静,抬眸望了他一眼,复又阖目诵经。

空尘方丈并不惊诧,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

裴无垂眸在一旁候着,并未言语,静静地等他念完经书。

良久,耳畔弥弥低声停止,禅房里陷入一片岑寂。

空尘方丈合上经书,凝望着一丈之外的年轻男子。

隔着缭绕的香炉佛烟,空尘忆起当初年少的他,接连失去至亲,那时他终日如一头压抑隐忍的困兽,无数次在仇与恨的边缘徘徊。

生在皇家,势必会陷入皇权争夺。父辈仇恨,却要一个孩子从小背负起。

是以,空尘从不认为他本性凉薄狠厉。

他将他带在身边,十年如一日的手抄经书,耳聆经声。可即便如此,也难以压制他满身的戾气。

空尘闭了闭眼睛,收回思绪,他长叹一声:“梁施主当年将你托付给我,临终前告诫你不要再入皇室纷争,望你忘却前尘。可你心意已决,老衲也无法阻拦你。”

“如今既然也走到了这个地步,莫要伤及无辜,皇庭动乱,一旦引起战事,受苦受难的是芸芸众生。”

当初,从他执意要下山时,空尘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

裴无面色如常,双眸凝视着空尘,一字一句道:“我向您保证,这天下黎民百姓不会流一滴血。”

如若此,那他与当初的晋帝,并无差别。

空尘微微颔首。

“等一切尘埃落定,将梁施主带回去,和你父亲合葬在一起。”

他们夫妻二人生前相离,死后甚至不能同穴而眠。                        

                            

裴无垂眸敛住眼中的情绪,低低地“嗯”了声。

——

屋外一声震荡欲耳的枝木断裂声,携着簌簌积雪“砰”地砸在地上。谭清音猝然惊醒,她下意识地伸臂抱紧身侧人,却发现抱了个空。    

枕畔空无一人,但还留有余温。

她困惑地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环顾一圈,没有发现裴无的身影。

炭炉烧了一夜,如今炉中木炭所剩无几,被褥滑至腰间,寒意一点一点浸上来,她立马卷着被褥,抱膝缩在里回暖。

待身上稍微暖和了些,她起身爬下床,站在地上穿了衣裳。

屋外时不时传来童稚的欢声笑语,一阵一阵。

谭清音一边系着外衫丝带,一边来到窗前,她推开半边窗扇,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望着外面。

山间寺庙静谧,满地白雪覆盖,远处能看见几个小沙弥互相扔着雪团,你砸我,我砸你……不消一会儿,一位严肃的大和尚走过来,几人便立马持起竹帚,佯装清扫积雪。

谭清音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看得心痒痒,也想出去玩雪。

眼前忽地被阴影遮住,一只大手伸过来,毫不留情地将她脑袋推至屋内,动作却是温柔小心的。

谭清音还未反应过来,窗扇便“吱呀”一声合上。

脚步声从外传来,屋门打开,裴无携着一身寒气走到她面前。瞧她这副发鬓松散,乱糟糟的迷糊模样,忽生了逗弄心思,将自己的手掌整个包住她温热柔腻的脸蛋。

那冷冽的手贴在脸颊上,寒意渗进肌肤,谭清音不由自主地往后缩,捂着脸,怒目瞪他。

“冷!”

裴无佯意沉下脸,眉头紧锁,训责她:“知道冷,还勾着脑袋往外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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