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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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吟眉满眼懵懂:“姨母何意?”

        裴太后也是看不懂她了,她入宫几十载,什么事没有见过,全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是心眼做的,这一刻危吟眉脸上的懵懂,绝对不像有假。

        裴太后低声:“你真不知?”

        危吟眉摇头,鬓边流苏摇晃,“弟弟与摄政王,除了是军阶上下级,还有何干系?”

        裴太后静静凝望了她半晌,眉心紧紧皱起,唤了身边人:“素臣,你来将那事告诉她。”

        裴素臣走上来一步,裴太后从玉几后坐起身,拢了拢裙袖。

        侧身而过时,她以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对他道:“你比哀家更会看人,你将那事告诉她,看看她有没有撒谎。如今哀家已经无法再信任她。”

        裴素臣轻声道:“好。”

        他目光落在危吟眉身上,轻声道:“臣送娘娘回宫吧,有些话要和娘娘有私下说。”

        危吟眉轻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慢慢站起身来。

        二人一同走出建章宫。

        春日夜晚的晚风柔柔,荡起危吟眉裙摆起了弧度。

        她走在前头,发间步摇在夜色里摇曳生辉,发出美丽的光晕。

        危吟眉不知裴素臣要和自己说什么,心里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适才她在宫里,听到太后问她是否知晓摄政王和危月别的关系,她脑海里下意识跳出的竟是那二人信上以“叔侄”互称。

        可危吟眉纵使觉得奇怪,也没有深入往下想,毕竟弟弟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她打心眼不会觉得有异。

        她轻声问身边人:“表哥有何话与我说?”

        裴素臣道:“表妹知晓,你的弟弟身世有异,并非你的亲生弟弟吗?”

        “表哥说什么?”

        危吟眉停下脚步,愣怔地看着身侧人。

        裴素臣轻声道:“表妹没听清吗?”

        危吟眉听清了,只不过脑海中一片震荡,叫她一时无法反应过来。等她回神了,连忙摇头,“表哥在说何话?我听不懂。我的弟弟怎么就不是我的亲弟弟?”

        裴素臣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

        他再次道:“危月不是你的亲弟弟,他原名叫谢越,是与谢姓王朝同出一脉的谢,骨子里流着谢朝的血,他的身份,是你夫君的三堂弟,是摄政王是三皇侄,臣这般说,娘娘听明白了吗?”

        危吟眉摇摇头,只觉荒谬。

        她根深蒂固、深以为然十几年的想法,不会轻易就被外人的一句话给轻易动摇。

        可随即,当她想到自己白日在危月屋中发现的那一叠信,那是她找出的线索,当时她就察觉这二人有事瞒着自己,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裴素臣将危月的身世娓娓道来。

        “他不是你的亲弟弟。是你的父亲从外带回来的一个孩子。那是太宗皇帝一朝,三皇子吴王的遗孤。表妹,吴王是谁,你是知晓的吧。”

        危吟眉自是知道。

        裴家告诉过她,吴王乃乱臣贼子,意图谋逆,伏诛而亡,为齐王一党镇压,此后齐王成为储君,册立王妃裴氏为太子妃。

        危吟眉脑中一片嗡鸣,后退了一步。

        裴素臣走近一步,道:“表妹,你以为摄政王封危月为车骑将军,仅仅是因为危月立下了战功,而危月一心为了你是吗?表妹,他们是这样骗你的?”

        三句话,句句落地有声。

        裴素臣的声音清清冷冷,每说一句,危吟眉脸上血色便少一分,她的心一点点下落,滑入了冰窟。

        “表妹,当初谢灼为何会独独找上你,后来又是为何说要娶你,再有他一朝落势,被发配去往北地,他是藩王,可以带你走去北地娶你的,但他并未求太宗皇帝开恩。究竟是为何,这些,你能想明白吗?”

        有密雨斜倾入廊,树欲静而风不止。

        风急皱,雨满楼,危吟眉喉咙被攥住,出了一身冷汗。

        好像一直以来坚固深信的想法,头一次出现一丝裂痕。

        她心口战栗不止。

        那一刻,她心中想到了一个词。

        欺骗。

        她被欺瞒了十几年,被自己的父亲欺瞒,被自己母亲欺骗,被自己的弟弟欺骗,到头来,谢灼对她也是欺骗,是不是?

        他接近自己,是别有用心。

        危吟眉打了一个寒颤,抬起头来,狂风乱做,碎发飘飞,细密的雨水落在她脸上,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

        雨水噼啪打在庭院草叶花木上,就像她心中血滴滴答答落下的声音。

        危吟眉身子颤抖,眼尾赤红在一瞬变得赤红。她转身迈开步子,忽然奔走起来。

        风卷起她的衣袂,廊下铁马左右摇晃,撞击发出清脆之声。

        危吟眉发上的珠钗也在风中击打,落在她面颊之上。

        她必须去问个一清二楚。

        夜晚的雨来势汹汹,很快大雨倾盆,有琉璃瓦被风吹起,“哐当”一声落下,砸在未央宫宫殿前台阶上。

        殿内,书房之中,摄政王正与诸多臣子议事,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殿门被猛地推开,一下打断众人的说话声。

        众人循声望去,殿门口立着一个侍卫,雨水在他脚下汇聚。

        谢灼背往后靠了靠,问殿门口人:“有何事?”

        “殿下,车骑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谢灼道:“没空,他若有事自己来。”

        “不,殿下,事态紧急,车骑将军一定要见您。”

        谢灼仍不动身,只淡淡问:“何事?”

        侍卫一连请了四五次,见摄政王依旧不为所动,只能一咬牙:“是关于皇后娘娘的事,将军请您一定过去,若不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殿内众臣噤声,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又不敢言语,最后又看向摄政王。

        谢灼将手上奏折随意扔到桌上,起身对众臣道:“稍等,孤有些事情,等会便回来。”

        在众臣诧异的目光中,摄政王从位上离开,大步走向殿门外。

        明光宫,危月坐于寝殿之中,焦急地等待谢灼的到来。他人犹如被架在火架上烤,心中万般的煎熬。

        不久,殿外传来雨水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

        一道高大的身影步入了大殿。

        危月看着谢灼放下了雨伞,从外面一步步走来,面容从黑暗中一点点显现,眼底讳莫难测。

        “有何事?”他在危月身侧的一张圈椅坐下,声音冷淡

        ,似乎是被危月如此急切喊来极其不悦。

        危月笑了笑,出声活跃气氛,给谢灼道了一杯茶:“是关于我阿姐的事。”

        谢灼望了一眼杯盏:“我不用别人喝过的东西。”

        危月知他喜洁,也不再将茶盏递过去,抬起头来看向谢灼,微微一笑,视线却透过他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帘帐上。

        那里,正立着一个女子,隐约透出来一道窈窕的身影。

        适才危吟眉前来与他对峙的画面历历在目,如今危月握着茶盏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他的阿姐,什么都知晓了。

        大雨落在房梁之上,轰隆隆,犹如一道闷雷滚过。

        危月满心都是荒凉,抿了口热茶,转而看向面前人。

        他思忖着危吟眉叫他说的话,酝酿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七叔,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你对我阿姐究竟是何感情?当初接近我阿姐,对她有过一丝真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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